突骑施人首领庞特勒一直随侍在优素福左右,以表示自己的忠心,这也是受了处置骨咄禄的刺激,生怕自己也步了后尘。
“小人口拙,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也听说过,长安城墙周长七十余里,就算骑马绕上一周,也要大半日功夫呢!”
闻言,优素福皱了皱眉,显然他是不相信的,认为庞特勒在信口开河。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证实庞特勒在说谎,只能绷着脸点了点头。
“东方帝国的都城如此之大,不知人口几何?”
庞特勒愣了一下,咂了咂嘴,说道:
“至少也当有百万众!”
百万众?
优素福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就连帝国的都城泰西封也仅仅拥有人口二十万,他不相信这世界还有一座城市的人口能够五倍泰西封以上。
这些马背上的野蛮人不但反复无常,还喜欢说谎,优素福暗暗想着,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这等骇人听闻的描述,不如不问不听,乐得安静省心。
良久,优素福还是问道:
“唐朝如此强盛,你们为何还要与之为敌呢?”
庞特勒想了想,答道:
“唐朝虽大,却像马鞭一样,再长也终有个范围,西域之西便难以企及,当然不能与大食一争长短!”
优素福看了庞特勒一眼,这个看似粗鲁的家伙,比喻的倒也恰当,只不过将来大食鞭长莫及之时,这些反复的野蛮人是不是又要倒戈呢?
当然,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假设,大食的强盛实在是百年以来所未有过的势头,更何况两河流域就在呼罗珊的控制范围之内,除非突骑施人有意离开两河一带,否则必定要时时仰帝国之鼻息。
所以,优素福并不担心这些反复无常的野蛮人在关键时刻再度反叛,唐朝的强大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这一路所见的唐兵,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虽然不乏死战敢战之士,但终究无法阻挡帝国东进的脚步。
“你既然去过长安,倒说一说,帝国当由凉州方向进兵长安,还是翻越祁连山,由陇右直击长安呢?”
庞特勒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才郑重其事的答道:
“寻常军队和商贾都是走翻越祁连山穿过陇右一线,唐兵必定在路上设伏,以阻挡将军东进。所以,小人建议,将军可以又凉州奔赴灵武方向,取道朔方南下长安,则唐朝必定猝不及防!”
优素福赞了一句:
“此计甚妙,但是,我仍要翻越祁连山,走陇右一线,帝国要堂堂正正的一战而败唐兵主力,彻底击垮他们抵抗的决心和士气!”
只有以摧枯拉朽之势正面碾压过去,才能让传说中强盛无比的唐朝彻底臣服于帝国,让他们成为帝国在东方的臣仆。
以优素福的见地,像唐朝这种东方大帝国,土地辽阔,人口众多,即便以武力征服以后,也不适宜直接统治,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总督以羁縻当地的军政事务。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首先一点得先击败唐兵的主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张掖城内的唐兵烧了储木场,优素福也仅仅是有些恼怒而已,打了个哈欠之后,便要打发走庞特勒,准备休息。
岂知庞特勒却满脸堆笑的哈着腰说道:
“将军尽管歇息就是,小人愿意,愿意从旁伺候,端水,端水,打扇……”
优素福大觉别扭,泰西封确实也有用细皮嫩肉的童男侍奉床前的风气,但看看面前这个满脸虬髯的野蛮人,实在令人倒胃口。况且,他也不敢信任此人,万一此人在自己熟睡之际图谋不轨,又该如何应付?
几声呵斥,将那满脸虬髯的庞特勒撵了出去,优素福脱下了外穿的衣甲,舒展着手脚,连夜连天的赶路实在令人疲惫至极。
至于储木场受到夜袭失火,这些都只是无关大势的细枝末节,大不了再花些时间再砍伐了便是。
迷迷糊糊之间,优素福便觉得身旁有人在轻声唤着自己。
“将军,将军,快醒醒,总督派了信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