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连声冷笑。
“无兵家之才?又如何说的头头是道?再者,诸位不也说过吗,胜败乃常事,又何须畏惧败仗?”
屏风后的李辅国又是惊讶不已,李亨向来厚道,几乎从未见过他用言语挤兑过人,今日不但出言嘲讽,语气还刻薄至极,实在是颠覆了天子于他脑中的印象。
也许是被李亨逼的没有退路,那为首者咬牙问道:
“不知陛下许以臣兵马几何?”
李亨道:
“城内的兵马都是诸位口中的没胆鬼,朕怕碍事,特许你招募宫城外的忠勇之士,如何?”
“臣,臣领命!”
“好,来人,到宫门外传诏!”
宦官捧着李亨匆匆写就的诏书,赶到奉天门外后展开宣读,言之天子有感于臣子忠勇,允许他们加入军中,选出将领即日出战。哑着嗓子宣罢诏书,又换了一副强调,向太极宫外近千中下品秩官吏大呼道:
“都别急,陛下派了专人为诸位登记……”
果然,三名宦官端着笔墨纸砚出来,当场就要为这些一心请战的人登记造册。
然则,人群却隐隐一阵骚动。
“天子诏书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让咱们出去送死呢!”
“何来送死之说?与叛贼拼命,不正是死得其所吗?”
……
不管议论的如何热闹,敢于上去登记的人终究没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打算一走了之,绝大多数人则持观望态度。
片刻后,被一众官吏推选的代表从太极宫中走了出来,说辞也与天子诏书的内容大致相当。
“诸位,请到此处登记,天子愿许我等兵权,若有人能召集子弟从军,就更好了!”
此时此刻,围聚在太极宫外的官吏们竟一扫此前的热烈,真的敢于上前来登记的仅有寥寥数人。看着一张纸都没写完的名册,为首官吏怒道:
“诸位不都说愿与叛贼死战吗?现在我从天子那里求来了机会,如何又一个个退缩了?”
说罢,他环视着奉天门外围聚的官吏,神色大为失望,预想中的踊跃景象没有出现,反而使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难不成只带着名册上的十几个人出去送死吗?
“君不必着急,下吏这就回去召集族人,加入军中,与叛贼死战!”
人群中的一位官员高呼后,不顾而去。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便有更多的官员口称回去召集族人,纷纷离去。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原本千人拥挤的场面顿时冷冷清清,留下来的居然不足百人。
这个场面很快被宫中的内侍宦官纷纷传开,一时之间这场声势浩大的请战居然成了一众阉人闲暇取乐的故事。
然则,李亨并没有像宦官那样,可以对这些官吏的难看表演一笑置之。他毕竟是大唐的天子,既然身为天子自然就希望臣下均有效死之心。在下诏之前,他也想象过,假若那些人果真愿出城去拼命,也会断然阻止。
只可惜这些人的表现让李亨失望透顶,一纸诏书发出去,竟使得七八成投机官吏现了原形。
“圣人,吃点东西吧,粥都快凉了。”
李辅国劝着寝食难安的李亨。
“唉,朕有时候就在想,人们不都是愿做重臣,诤臣的吗?为何那些年轻的官吏们,竟七八成都是不堪之人?”
李辅国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就是圣人看不开了,江河之中不也八九成都是小鱼小虾吗?那些有幸能够一跃龙门的更是万里挑一。忠臣、诤臣也是一般,如此为君者当倍加珍视才是!”
这句话说的李亨目光之中泛出异彩,李辅国在他身边多年,一行事向来粗糙,想不到竟也说出了这么细致的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