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轻搂着怀中的侍妾赵雀,赵弘润看着手中那份图纸深思着。
的确,按照翟璜设计的这种运兵战车,魏军就能在雪原上随意行动,哪怕天降大雪,只要将门窗一关,车内的士卒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至于拉乘的战马,大可将运兵车打造地稍微打一些,用驷马拉乘,待风雪来临时机将战马也塞入车内就好,挤是挤了点,但好歹能在风雪中幸免于难。
“有意思,有点意思……”
轻轻拍了拍怀中侍妾赵雀的后背,示意她起来,随即赵弘润便拿着那张纸走到了殿内,找到了笔墨纸张,在翟璜这张图纸的基础上,按照他的观点给予改进。
在旁,跟随着走入屋内的伍忌、翟璜、赵雀等几人,此时皆安静地站在一旁,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位殿下的思绪。
就这样删删改改,足足过了有一刻时,赵弘润这才将他自认为还算满意的改良图纸,递给了翟璜,说道:“叫士卒们按照这份图纸打造看看罢,或能发挥奇效。”
见眼前这位殿下认可了自己的建议,翟璜心中大喜,就连伍忌也感觉有些心痒,二人一同告别了赵弘润,准备去鼓捣那种能让魏军士卒在风雪中畅行无阻的运兵房车。
运兵车……运兵车……
赵弘润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在心中盘算着借助运兵车偷袭韩军粮道的可行性。
平心而论,他自认为这个可行性还不低:纵使他魏军眼下并无足够的御寒冬衣,充其量就是从城内民居中找到的那些,但考虑到偷袭韩军的粮草,其实魏卒真正出击的时间也就是那么一刻时左右,更多的时间,都是花费在找寻上、埋伏上,在这种情况下,运兵车确实能帮助魏军在冰天雪地中呆更长的时间。
唯二的弊端是,首先,这种运兵车的机动性肯定是远远不如雪橇车,理所当然会被韩军的骑兵追上,且一旦被韩军的轻骑兵追上,就会很麻烦。
别看眼下在巨鹿附近,在韩军之中仿佛就只有上谷军才有数千轻骑,但别忘了,代郡守司马尚麾下,那可是有五万重骑、七八万匹战马——就算在这种天气下,重骑兵只能退出战场,但这并不表示重骑兵就不能在卸下了衣甲的情况下出击。
只要韩军那边有足够的御寒冬衣,重骑兵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轻骑。
其次嘛,就是像翟璜所说的,在车厢内燃烧火炉取暖,这固然是一个好办法,但赵弘润却要考虑到这些士卒是否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性。
尤其是在整辆运兵车的士卒在点燃火炉的情况下睡觉的时候,可能一觉过去,整车的士卒就再也醒不过来——翟璜不懂其中的道理,难道赵弘润还会不懂么?
不过在权衡利弊之后,赵弘润最终还是认为这种运兵车利大于弊,尤其是在目前万里飘雪的天气下,只要稍微用积雪伪装一下,很有可能骗过那些韩国巡逻卫骑的眼睛——谁会去刻意关注经过的一座小雪丘呢?
想到这里,赵弘润愈发认为这招可行,或能给韩军一个出其不意。
当日,巨鹿城四处城门敞开,无数魏卒按照命令,出城到附近的森林、山林砍伐树木。
这动辄成千上万魏卒离开城池的动静,当然瞒不过韩军的巡逻卫骑。
这不,没一会儿工夫,上谷军的副将许历,就亲自带着一队骑兵前来观瞧,远远观望魏军的动静。
此时,左右有骑兵猜测道:“许副将,魏军大举出城伐木,可能是城内柴火不足,这对于我军而言,是否是个机会?”
听闻此言,许历皱眉不语。
在正常情况下,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倘若他韩军派兵阻止魏军伐木砍柴,使巨鹿城陷入柴火不足的窘迫,这虽然不足以击败魏军,但却能给魏军添堵,让魏军只能吃生米、喝冷水,时间一长,魏军中肯定会有士卒患病——除非魏军傻到拆掉城内的民居,作为柴火。
可问题是,魏军没有足够的御寒冬衣,事实上他韩军也没有啊。
别忘了,这边巨鹿战场,可不是他韩国在这场仗中的唯一一个战场,事实上除了巨鹿战场外,魏韩两国还有「西河战场」与「河内战场」这两大战场,尤其是河内战场,那里才是最最至关紧要的战场。
同时三线作战,魏国固然陷入了后勤运输不及的处境,但事实上韩国这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正是天气一下雪,此地的渔阳军、上谷军、北燕军以及代郡军这四支军队,亦就此偃旗息鼓的原因——他们也没有能力在冰天雪地中与魏军开战。
想到这里,许历摇摇头说道:“算了,这天寒地冻的,胜负难以预料,就莫要节外生枝了。魏军要伐木为柴,就让他们伐吧。”
在下了命令后,许历又特地伫马在原地远远观瞧了一阵子,见魏军果真只是在砍伐树木,也就不再停留,在前往其他区域例行公事般巡逻了一阵子后,就返回了他上谷军的军营。
当许历回到军营时,上谷守马奢正带着儿子马括,率领着一些士卒们在营内铲雪,顺便将一些兵帐上的积雪扫下来,免得积雪过厚压塌了帐篷。
就如同赵弘润一样,马奢、马括父子也是闲着没事干,是故找些事做,活动一下筋骨,毕竟他俩可不像赵弘润那样,在出征打仗时还带着侍妾赵雀。
远远瞧见许历带着人马归来,马奢停止了铲雪的动作,拄着那把木铲,笑吟吟地看着前者:“回来了?”
“将军、少将军。”许历将马奢、马括父子抱拳行礼,随即便讲述了今日他带队外出巡逻的见闻:“总的来说,魏军那边并无任何异动,倒是听说有一队巡逻骑,碰到了魏将伍忌……”
“哦?有伤亡么?”
上谷守马奢神色一凛,但随即又放松了,毕竟他仔细想想,以魏将伍忌的身份,着实不太可能对他上谷军的巡逻骑兵穷追不舍。
果然,许历耸耸肩说道:“那伍忌没理会我军的巡逻骑兵,带着几十骑到附近的深山去了,可能是闲着没事出城狩猎,看看能否猎到什么猎物吧。”
“呵呵。”
上谷守马奢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木铲递给儿子马括,随即一边与许历走向帅帐,一边说道:“这就是所谓的上行下效吧,想当年魏公子润与魏公子宣二人初次与我大韩交兵时,当时也是这样的寒冬,听说这兄弟俩就曾结伴外出狩猎,也不知是否猎到了什么……巨鹿城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许历闻言说道:“巨鹿那边,城内似乎欠缺柴火,这会儿,魏卒们或许还在附近的林中砍伐树木,运回城内。”
“哦?”
听闻此言,马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许历,随即点点头说道:“唔,确有可能。”顿了顿,他又笑道:“传闻魏公子润爱兵如子,可今日却要魏卒在如此天气下外出伐木,看来巨鹿城内多半是柴火告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否则,这也是个出兵的好时机啊。”
“是啊。”
许历附和着点了点头。
带着许历来到帅帐内,马奢亦吩咐士卒们煮了酒,随即邀请诸将小酌闲聊,至于聊的话题,无疑还是「巨鹿」、「魏军」、「魏公子润」等等,与一人决定战术的乐弈不同,马奢是一位非常重视部将意见的统帅,同时也是北原十豪中最会做人的豪将,或许这跟他曾经小吏出身有关。
正因为这一点,马奢在韩军中的威望极高,哪怕他谋略不及李睦、勇猛不及廉驳、临阵指挥不如乐弈,但个人魅力却仍旧只排在李睦之后,将廉驳、乐弈这两个不合群的家伙挤在后头。
正如赵弘润所判断的那样,上谷守马奢果然想到了魏军有可能偷袭他韩军粮道的事:“……我军在此的兵马众多,眼下入冬之后,反而成为负累,诸位务必嘱咐麾下的哨骑谨慎巡逻,我以为,以魏公子润的智略,不会不为来年开春时决战未雨绸缪,很有可能,他会冲着我军的粮道下手。”
“末将等谨记。”
在帐的诸将纷纷说道。
然而上谷守马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纵使他已反复叮嘱麾下担任巡逻哨骑的骑兵们,数日之后,却还是有魏军袭击了他们运粮的队伍。
但让众多韩军兵将们感觉愕然的是,在粮道被袭的前后,外出巡逻、搜寻的哨骑,竟然根本没有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原上找到魏军的行踪。
见鬼了!
袭击粮道的那些魏卒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