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魏忠贤几乎等不及要看眼前这些资料,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其实就是后世百度百科的集合,但眼下是大明天启年间,资讯的传播和收集都是无比困难的事,一些重要的官员资料为人所熟知,比如孙承宗这样的官员,其郡望何处,宗族传承,何时中秀才,何时中举人,何时中进士,座师,同年,关系网,大致会被有心人记下来,并且广为传播,但对普通的官员来说,不到一定的位置就没有知名度,就算魏忠贤大约知道某人是东林党人,比如浙江道御史房可壮是东林党的成员,但魏忠贤对他所知不详,经过翻阅房可壮的资料后,不仅知道此人的郡望宗族,为官经历,还知道此人在举人时期因细故逼死过妾侍,还说“不过脏了一井耳”这样凉薄的话,为其乡人不耻,当官之后,官声极佳,是东林党的门面人物之一。
魏忠贤扫了几眼房可壮的记述c⌒c⌒c⌒吧,≤♀↑±,感慨道:“咱家还一直以为东林党那边都是正经的君子,这房某人简直是枉披了一张人皮啊。”
王发祥不动声色的道:“我家东主就说过,看人不能看他平时怎么说,而要看他怎么做,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骗所有人,也能在长时间内骗少数人,但他不可能在长期间内骗所有人,所以做小人这行当的,就要多看,多听,多记。”
“妙,大善!”魏忠贤放下本子,大赞道:“妙哉斯言……你家东主何时来?”
……
清晨时,京城内所有的钟鼓楼都是响起了钟声,从永定门到正阳门再到大明门,一直到深宫,伴随着钟声的还有鸡人的报时声响,这时天才显露微光,在农历五月下旬的时候太阳一般都出来的很早,只是开城门向来都是在这时候,若是在冬季,天应该还是一片漆黑,也可能还有月色或星光。
京城各门的城门都次第打开了,守候在外的乡农,菜农,扛着扁担进城打短工的,送货的货车和打着呵欠的小伙计,云游的僧人或尼姑,进城来增长见闻的游历,出京公干又返城的官吏,到城外庄园小住后回城的勋贵,外省回京的太监,前来京师办理述职或袭职的武官,被调动前来的各卫班操卫军,牵着驼骆的远方行脚商人……林林总总,最少有好几万人都是在城门口打开的瞬间开始往城门涌动,仿佛就是在一瞬之间,这座庞大而无比宏伟的城市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一个背插小旗穿着棉甲的骑兵也混杂在人群中,他从西便门入城,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到进了西便门又走了半里多路之后,人流才分散开来,往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这个骑兵的目标就是通政司,这个衙门在大明门外天街的东侧,骑兵从西便门一直往西,穿过五六个坊市,等他抵近皇城的时候找到一个早点铺子下了马,吩咐店家照料马匹后,他叫了几个油饼和一大碗蛋汤,等他吃完后又重新上马,这时早点铺子的老板随口道:“军爷,送塘报啊?”
“不是,”骑兵咧嘴一笑,挠了挠头,似乎还把发髻正了一正,然后才道:“送折本。”
“那要去通政司了。”早点铺子的老板是京城的下等人,不过不妨碍他对这些事门清,当下拱一拱手,笑道:“不留军爷大驾,赶紧办正事去吧。”
骑兵在马上点点头,策马接着往前走,在进入长安左门时他受到了盘查,不过他有腰牌,有盖着巡按关防的公文,一切都符合规定,守备的府军前卫的一个千户没有过多为难,挥了挥手,就是叫这个骑兵进了城门。
进入长安左门后人流明显要稀疏很多,虽然这个时候上衙门办事的官员和吏员很多,除了各衙门的京官和吏员外,也有相当数量的外省官员在这里。
在这个骑兵经过了大明门,望里头起劲的窥探了一阵千步廊之后,经过吏部时他又看到大量的举人和拔贡出入,近来是吏部选官的高峰期,骑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皱眉想了想,记得这人是到李庄去过的孙元化,当时这人还是个举人,现在穿着嫩草色的官袍,可能是带着熟人到吏部办事,正往外走来。
孙元化似乎也看到了这人,不过他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这个骑兵,骑兵赶紧低头,策马向前。
到了通政司门前,这人按规矩流程将携带的奏折送入其中,拿到回执之后,转身就走。
“又是大同王巡按的折子。”通政司的一个吏员看了看折本,笑着道:“近来这王巡按风头很劲啊。”
另一个官吏一大早便直打呵欠,昏昏沉沉的模样象是一夜没睡,他道:“王巡按惹的事太大了,其实,无事是福。”
“对,无事是福!”
……
折本按例被分门别类,傍晚时,内廷的司礼监派人来取了折本,送往司礼监。
原本按例折本应先送内阁,然而近来司礼权力渐重,除了循例送入内阁的,司礼直接接过来的文书奏稿也很多,直接批红的也为数不少,内阁对这种情形自然是十分不满,然而并无办法。
下值的秉笔太监李永贞将一块一寸见方的小牙牌从怀中取出,递给了上值的秉笔太监石元雅,两人互相一点头,石元雅笑道:“魏大官邀了老先生没有?”
李永贞道:“自是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