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无殇丫头你可是歌舞不错,怎么这般的贬低自己?”皇太后此时却是开口。
纪无殇一怔,看向皇太后,皇太后的眼中却是满含着笑容和慈祥。她是南旭琮的皇外祖母……纪无殇站起来行礼道,“无殇不敢在圣上和皇太后皇后云淑妃面前造次。”
南旭琮听着皱眉。
皇后道,“呵呵!只不过是乐一乐而已。”说着眼神却是闪着一丝的狠戾。
纪无殇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此时朝着她点头,纪无殇一咬牙,既然如此,就放马过来!她皇后不会这么好心的让自己表演,但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自己一定会做好的!
“那,无殇就献丑了!”纪无殇朝着朝上一跪。
皇后嘴角冷哼,手一摆,此时外面的那些宫女和太监立即已经点头示意了。
纪无殇黛眉微蹙,而南旭琮却是压低声音,“无殇。”
“我会没事的。”纪无殇微微皱眉,她想着整治自己而已!这次要是被她整治成功,自己也一样要让她付出点代价!
此时太监搬来了席子,还有书案。
纪无殇道,“请公公拿一架古琴来吧!”别的自己用不顺手。
太监听着看向皇后,皇后微微点头。
不一会儿,果然一把上古好琴拿了上前来,放在那书案上,纪无殇做在那书案前。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纪无殇,依云上城微微捏着金龙杯,皇甫炫放下杯子,冷酷地盯着纪无殇的一举一动。北宫珉豪放下手中的筷子,酒肉都不吃了,看着安静的她。
南旭琮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拳收紧。
她皇后要是给无殇使什么拌子,自己一定加倍讨回!
纪无殇目光落在这古琴上,上面映着一些花纹,也许是久了的缘故,并不怎么看清楚。
纪无殇将手放上去。
皇后的樱唇此时扬起来,这琴,是哑琴,宫里的乐师全都不能弹出声音来,便早已经是弃在国库中封存,这一次为了刁难纪无殇,才会将这哑琴拿出来!
这次,就看她如何弹奏!在皇太后皇上皇后面前竟然不能弹奏,这般的女子,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存活!他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可谈?
“这,是哑琴!”皇甫炫怔了怔,没想到,这哑琴竟然是在宫中!
哑琴?依云上城皱眉,这哑琴,定然不能弹奏出来,这般的不是让纪无殇出丑吗?
南旭琮手心攥紧,当这琴搬出来的时候,自己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来,这是世上消失已久的哑琴!这琴,恐怕无人能弹奏出来,让纪无殇在众人面前弹奏,却结果弹不出来,无殇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这一伤,就是伤了纪将军府还有晋南侯府!
皇后,可谓是一箭双雕!
纪无殇的手触及那琴弦,顿时感觉心中仿佛有暖暖的流水趟过。心反而是舒了一口气般的畅快。纪无殇嘴角一笑,手摸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噌”,一声,发出一声的闷响。
周围识货的人都惊愕了!
尤其是皇后!睁大眼睛,简直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那是哑琴,纪无殇怎么可能拨响这哑琴!这时候,连周帝都颇为惊讶,因为,自己看到了这哑琴。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这哑琴不是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中!这是皇后命人拿出来的!是皇后!
周帝此时目光深沉地看着皇后,却是更加的幽深,这个女人,到底是隐藏着自己不为知道的秘密!
纪无殇却不知道这是哑琴,而当是久封的古琴而已,试了试琴弦,然后调音。那咦咿呀呀的声音虽然有些刺耳,但是,还是可以弹出美妙的丝竹声来。
倒是唱什么曲儿好呢?
纪无殇凝眸,眼神看向南旭琮,南旭琮的眸子看着她,看着她一丝都不知情的样子,忽而一笑,若是她得知这是哑琴,恐怕就不会去弹了吧!
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再见这哑琴,恐怕事情会发展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了!
纪无殇见南旭琮笑,心中却是想起一段佛法的故事来。
这是自己无意在他的书中看来的。
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阿难回答,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我要是能与你一起厮守,我也愿意承受这样的苦。愿我佛慈悲,我夫君南旭琮长命百岁。
纪无殇微微移开目光,看向面前的哑琴,然后玉手纤纤,捻起一弦,“噌”一声,琴声起,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若低迷若高亢,无不令人痴迷。
纪无殇手中的仿佛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美丽动人的声音从那弦中飘然而出。整个殿内的人无不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天籁之音,恐怕只有这一次!
纪无殇稍稍眯起眼睛,音色转,细水涓涓一般,暖入心房。
“琴弦,无端若断,
怜我青丝如雪。
珠帘,了然无边,
催白发连连。
奈何桥边,孟婆门前,
鬼话连篇;
曼殊沙华,彼岸谁边,
回眸一牵;
说六道轮回,不过阎王殿,
佛法无边。
倾心两相付,许一生缘,
良辰美景佳人前。
若君相惜相顾,
怜我半生痴恋。
——
潇潇红颜,
白发为谁而贡?
低眉戚戚,
薄唇深情难懂。
花落殇城破碎多少梦,
梦中忘记梦中痛,独醒无用。
红尘相识,笑晏暗涌,一朝依依,
惜别千万保重。
鸳鸯哂笑,
说你几分别离几分冲动。
了却前缘,一生随钟。
阶前黄昏相拥,
邀花丛明月独宠,
痴情谁种?
——
说那凤蝶太匆匆,
春来冬去难侍弄。
花谢人无踪,
一只孤蛹。
唯此情,玉碎乘风,
痴情为你而种,
生死相拥。
莫问苍天无动于衷,海盟山誓只影而从,
情意春风你侬我侬。
回首蓦,
雪冰暖融潮汹。
怕是,
隔世九万重。
——
梦中琴弦,
嘈嘈切切,咦咦吔吔,
道不尽心中念,
我君心郎兮,
作磐石,作蒲苇。
风吹兮,雨打兮,日晒兮,
入骨痴痴依依。
倾心两相付,许一生缘,
良辰美景佳人影重。
若君相惜相顾相拥,
一生痴狂我侬。”
《你侬我侬》
静谧无声,唯听这飘渺的空空声响。纪无殇说不清楚这人生事,道的是六道轮回,信的佛伴一生,若是有心有灵,则愿意用一生为伴,与君生,或与君共死,或,以一千五百年的时间、十五世的轮回守候他的生命。
今生有缘得此君,若无缘无法守候,请赐他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琴弦依然在拨弄,却是少了之前的急切,纪无殇眸中带着丝丝的动容,看向南旭琮的方向,南旭琮此时木然地看着她,心中却已经软化成水,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一切,可是自己不愿意,不愿意让她这般为自己受苦受累!
她唱出的这个故事,自己从小就知道。
五百年,自己的娘亲用自己的一生等来了什么,等来的不过是寂寥和失望,还有死亡,别的,能够等来什么?如不是突然的阴谋,恐怕自己的母亲就是在等之中消失。
自己不要无殇等,若是自己不在,自己不愿意让她等。
南旭琮眸中此时带着一丝的泪,却是生生地往里忍下。
北宫珉豪惊了惊,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一般,狠狠地,他从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那颗心,即使,约定会完成,即使,自己或者会有一天,会代替他照顾她,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她的心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若是?可否转身?
不。
一生守候不必道是否痴狂,若有心,若真爱,便会一直坚持,不道值不值得,道的是,随心而已。
北宫珉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甫霆微微怔愕,没想到,这琴真的是被纪无殇给弹响了!而且,这曲子,好生的羡慕!何时,会有如此灵动的女子再次弹出此般天籁?
皇甫炫冷眸微沉,六道轮回,你以为是这么简单吗?纪无殇啊纪无殇,若是因你这曲子南旭琮能如你所愿,能与你共伴痴狂一生,我皇甫炫今生今世定然不与世人争!且,愿在佛前晨昏为你们诵经消业,夜里为你们祈祷,愿你们长存!
依云上城听着这歌,听着这曲子,心中燃起的却是嫉妒,是的自己好嫉妒,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自己难道比不上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吗?他只不过是一个世子而已!自己是伟大的西域王,为什么,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的爱吗?
西域的黑鹰,只有一个伴侣,一旦认定,不会再改。
她是自己的救赎,她六岁年已经将自己救赎,而今,也只有她能够救赎自己!自己的心,甘愿为她沦陷!
无殇,你要的是什么,要的是天下?要的是财富吗?要的是什么?告诉我,我为你去取,即使下阎王殿,登九重天,我也一定会为你拿到你想要的!
可是,你可曾为我回眸?
心口不由得一痛,依云上城一把捂着自己的胸口,手心翻转,从自己的袖子里溜出一只小盒子来。
依云上城忍着痛感,刚想要朝着周帝示意了一下,表示事情紧急,先要离开。
琴声恰好此时停下。
他不舍。
他硬生生的将自己安坐在这席上。
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痛感却反而逆袭而上!紫眸微微闭上,牙却是紧咬。
纪无殇眸子微微抬起,看着这周围的人,然后从自己的席上起来,站到中间去,朝着周帝等人一拜,“无殇献丑了。”声音清清脆脆,让人闻之如涓涓流水入心。
顿时,无人不感叹南世子南世子妃恩爱,鸳鸯情深。
“赏黄金千两!”周帝此时道,“南世子妃真是让朕如闻仙乐啊!赏!”
纪无殇惊了惊,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此时点头,“该赏!”
“谢圣上,谢皇太后!”纪无殇说着立即跪下行礼。
皇后此时气得无法言语,却是在这时候,皇太后道,“这哑琴原本放置在宫中无人问津,如今,却是拿出来给南世子妃弹奏,那南世子妃竟然也不负众望,将哑琴弹出声响来,如此,是哑琴的有缘人!哀家看,圣上,倒不如将这哑琴赐给南世子妃吧!”
众人更加惊讶,不懂得那是哑琴的人听着说这是哑琴,更加的羡慕和嫉妒,要是自己上去试试,不知道能不能弹出来?那纪无殇也是个平凡人而已,她能弹奏,怎么自己不能弹奏出来?
心中纵有不满,但也不敢说出来。
周帝听着盯着那哑琴很久,而纪无殇立即就上前几步,再跪,“皇太后,圣上,皇后娘娘,云淑妃娘娘,无殇之前并不知道这是哑琴,才会弹奏乐曲。皇太后赐这如此贵重的哑琴给无殇,无殇真是受之有愧。”
“无妨。”周帝此时看了一眼皇太后,知道她心中定有所想,便道,“能弹奏这哑琴的人,不多,世间应当只有一个,则是南世子妃而已!物应有所归!来人,赐哑琴给南世子妃!”
纪无殇听着,只好接下,“写圣上赏赐!”
南旭琮的眸子此时恢复冷清,看着纪无殇返回到自己的席上,那桌前,还有那刚刚赏赐的哑琴。
圣上赏赐这哑琴,定然是有用心。
而皇太后道出这是哑琴,定然也知道这哑琴里面的一些秘密!
这皇宫之人,真是让人无法猜透此等心思!
纪无殇目光看在南旭琮的身上,南旭琮回神,大手握着她的纤腰,“我应你。一生痴狂,不负卿。”
纪无殇听着嘴角一笑。
宴会终于落下帷幕,纪无殇唱了曲子,之前在马车上颠簸,也是累极了。尚好的这马车足够大,连南旭琮的轮椅也放了进去,纪无殇便窝在南旭琮的怀中沉沉睡去。
在马车上便昏昏欲睡了,南旭琮看着怀中的女子,轻轻地描绘她的脸庞。
“无殇,你愿意受五百年磨难,我却不愿意啊!”南旭琮看着她终是讲话说了出来。
旁边,是那哑琴。南旭琮用一手将哑琴吸过来,然后摸了那琴弦一把。没有任何声音。这普天之下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弹奏这哑琴?
能弹奏这哑琴的人,必曾经死过!自己之前猜得没错……无殇,你死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