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兵对马贵说道:“把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都写在信上。尤其要提醒我家人,单据拿好了,千万不能叫人冒领。
还要告诉他们,领钱的时候,五两就是五两。我已经给了手续费,他们不用再出一文钱。还有,叫他们不要担心我,我在这边好得很。”
马贵点点头,照实写上。
两页纸写得满满当当。
马贵问大头兵,“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写错什么地方?”
大头兵抓抓头,“老大,你帮我看看,这信纸上都写对了吗?”
顾珽放下笔,逐字逐句扫了眼马贵写的信,“除了有几个错字别字,内容没错,都是照着你说的写。”
大头兵嘿嘿发笑,十分满意。
顾珽有点不好意思。
当年他在学堂读书,妥妥的学渣啊。没想到到了军营,竟然就成了学霸,被人崇拜。
实在是令人汗颜。
还有,他的字写得也难看。用夫子的话,毫无风骨。
也就比快递员马贵的字好看一点。
隔壁酸秀才写的字,都比他好看十倍。
顾珽捂着信纸,不叫大头兵看去。
当老大的,写字这么丑,多丢人啊。
顾珽眉毛都皱了起来。
他实在不爱写信,麻烦。
他好歹读过几年书,万万不能像快递员马贵那样,用口水话写信。
不管怎样,总得有点文采。文绉绉的,叫人知道他那些年的书都没白读。
这就苦了顾珽。
一句话,嘴巴说出来简单快捷。提笔写下来,却找不到准确的措辞。
真是为难死他了。
他丢下笔,“我出去一趟。”
也不管大家怎么想,拿着信纸就出门去了。
出门一拐弯,偷偷翻墙进了老秀才家里。
他张嘴就喊道:“秀才,秀才。生意上门,还不赶紧出来接客。”
“哪个龟儿子在外头乱喊?”
一身脏兮兮的秀才,开了破窗,瞧见顾珽,顿时咧嘴一笑。
“原来是顾小将军,快来快来。可有带酒?”
顾珽开门进屋,“今儿没酒,找你帮忙替我润色一下这封信。”
老秀才一脸我全都明白,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的模样,“顾小将军又给家里人写信啊。最近写得真勤。”
“废话真多。我妹子又给我添了个外甥,我几年没回去,得多关心关心。”
“那是,那是。顾小将军如此爱护家人,你家人有福气。”
“别废话,你先看看我写的行不行,哪里需要改进。你替我润笔,我再誊抄一遍。”
老秀才坐在窗下,借着天光,细细看起来。
然后提笔,做了修改润色。
“顾小将军瞧瞧,老夫改得如何?”
顾珽看完了,咧嘴一笑,“不错,就是这个味。这是润笔费,你拿着打酒喝。”
顾珽直接给了半两银子,老秀才也没矫情拒绝,只说道:“谢谢顾小将军,你可常来啊。”
顾珽出了门,又回过头,问道:“想不想去隔壁快递站干活?包吃住,还有月俸。来年,还能有一个半月假期,商行直接把你送回家去。”
老秀才哈哈大笑起来,“多谢顾小将军。我这身份,可去不得快递站,没得坏了人家生意。就算快递站能把我送回祖籍,我也回不去啊。顾小将军忘了吗,我可是戴罪之身。”
好好的秀才,流落到西北,不是犯了事躲避官府,就是被判了罪流放到西北。
显然老秀才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没人记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西北,反正周围的人都知道此地有他这么一号人。
衙门那边,估计不翻陈年卷宗,都不知道辖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只是衙门忘了他,不等于他就能随便走动。
进城门,一亮身份文书,就知道他是个戴罪之身。没事都能整出事情来。
难怪老秀才看似活得潇洒,却从不进城,不娶妻生子,也从不提回祖籍的事情。
顾珽抓抓头,“你先告诉你,我犯了什么事?”
老秀才笑了笑,“顾小将军不用替老夫操心。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知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