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兴他?”诺雅一惊,迟疑地问了半句:“你的腿是黄德兴做的?”
妇人咬牙切齿地道:“黄德兴他就是一个畜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轻信了那贼人的甜言蜜语,不顾老爷的劝阻,执意嫁给他。如今非但自己得了报应,还连累了老爷夫人,和小姐,我满身罪孽,早就该死上千次万次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诺雅听她这样恶毒地诅咒自己,忍不住怪责道:“哪有这般诅咒自己的?”
妇人深深地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懊悔得不能自己,冲着诺雅连连磕头:“小姐,慕容一家五十八口性命,全都是黄德兴害死的,他死有余辜,我也早就该以死以谢老爷与夫人对我的恩德!苟延残喘许多年,就是不想将这个秘密带进黄土,盼着慕容一家大仇得报,没想到生前竟然还能见到您。”
诺雅闻言大吃一惊,竟然弃了紧捉她的手,连连后退数步,方才颤着声音艰难地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妇人坚定地点点头,抹一把浑浊的泪,遂将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尽数娓娓道来,令诺雅瞬间犹如天雷轰顶,恨不能将黄德兴的尸体大卸八块。
原来这个妇人原名叫做夏至,是慕容夫人跟前最得宠的陪嫁丫头。黄德兴那时候做着一点小买卖,低价进,高价出,经常会往慕容府上送货,偶然见到夏至,存了攀附权势的不良心思,多次搭讪,用了些手段,再加上生得周正,一来二去,就花言巧语骗了夏至。
夏至情窦初开,被蒙蔽了眼睛,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被慕容夫人看出了端倪。因为她在慕容夫人跟前比较得力,所以夫人就托了慕容城打听了黄德兴的为人,得知他品行不是太好之后,自然坚决反对。
被冲昏了头脑的夏至铁了心思,最后还生米煮成熟饭,偷偷怀了黄德兴的孩子,慕容夫人也不忍心棒打鸳鸯,就将黄德兴叫到跟前,好生敲打一番,见他好歹也算是一个头脑活泛的苗子,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并且让他在自己跟前赌咒发誓,一定会对夏至一辈子好,陪嫁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将夏至嫁了出去。
最初时,两人恩恩爱爱,倒是好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时间久了,黄德兴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好吃懒做,还喜欢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赌钱嫖娼的勾当,将夏至陪嫁的银钱偷偷挥霍得所剩无几不说,还扯着慕容山庄的名头为非作歹,做了许多令人不齿的坏事。最终讨债的人堵了门口,身怀有孕的夏至急怒之下,胎儿早产夭折,人也脱了一层皮。
这话后来传到慕容城的耳朵里,慕容城将黄德兴堵在赌场里好生一顿教训,黄德兴苦苦哀求,发誓要洗心革面,痛改全非,慕容城顾念夏至,无奈之下也只能放过他。
谁曾料想,此事竟然让黄德兴怀恨在心,表面上对夏至温存体贴了不少,心里却对慕容家恨之入骨。
他自那以后,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看起来的确是安分守己了一些。慕容府上免不得多多帮衬他,但凡有什么需要的货品,黄德兴手头上有的,哪怕是价位高些,也会从他那里进。
夏至是个要强的,自觉丢了慕容府的脸面,自那以后,虽然心里感激老爷夫人,却极少回山庄走动了,这也是诺雅对她为何没有多少印象的缘由之一。
后来几年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平静,黄德兴也多少长进了一些,所以夏至极知足。唯一的遗憾也就是自早产以后,她伤了身子,再也没有了动静。黄德兴也是个不安分的,但夏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日,黄德兴家里来了两个生意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是要跟黄德兴谈一笔赚钱的大生意。黄德兴支开夏至,将两人让进里屋,关上屋门,叽叽喳喳地说话。
夏至烧了茶,给三人送进去,还未走近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黄德兴伸手端了茶,冲着她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得远些。夏至原本并未在意,但是黄德兴关门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其中一个生意人腰间露出的一截竹管。
那竹管毫不起眼,一般的妇人不会在意,但是夏至在慕容山庄里耳濡目染,见多识广,知道那是江湖上鸡鸣狗盗之徒专门用来吹五更香所使用的物件。
夏至知道这两个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那么找黄德兴也肯定谈的不是什么好买卖。她唯恐黄德兴再故态复萌,就偷偷留了一个心眼,蹑手蹑脚地转到屋后,听几人说话。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夏至简直吓得魂飞天外,他们竟然是在密谋谋害慕容山庄!两人让黄德兴在慕容府的饮水缸里投药!许诺给他许多的好处金银。
慕容城那是自己的主子,而且是恩重如山,比娘家人还亲,夏至怎么可能允许黄德兴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惊骇之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赶至慕容山庄,将黄德兴几人的阴谋诡计告知给慕容城,也好有个提防。
事不宜迟,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然后拔足狂奔,直奔慕容山庄,心急如焚。
黄德兴待所有事情商议完毕,送走了两个神秘人,再寻夏至,四处不见踪影,心里就暗道不好,急慌慌地出来寻,找近邻打听,得知她竟然是向着山庄方向,就知道事情怕是泄露了,赶紧一路急追。
夏至一个妇人,自然快不过黄德兴,刚刚出城进山,就被随后赶至的他捉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