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个男人满脸得意地狞笑,在跟老者小声说着什么,老者唯唯诺诺。
她的听力极好,所以男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在心里暗自计算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与角度。
男人转过身来,负手面向自己而立,若是自窗口翻身而入,总会给他躲避剑锋的时间,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知虚实。一击必中,这是她给自己的要求,毕竟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高手如云,若是不能一剑取了男人的首级,就相当于丧失了这次的好时机。
男人疑心颇重,想要混进来原本就不容易。
若是能等到男人与那老者谈完话出来,那千钧一发的一瞬间。才是自己出手的最佳良机。她踟蹰了片刻,就想暂时隐起身子。
她临行的时候,阁主交给她一枚玉佩,让她务必系在腰上,她平素从来不会佩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簪环都不会戴,就是担心在潜伏的时候,会弄出什么响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她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腰间还有这样一块刘海戏金蟾的玉佩。
她一个挺身的时候,垂下的玉佩磕在了屋檐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男人极是机警,立即抬眼向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一声呵斥:“谁?!”
诺雅的反应很是灵敏,那个男人话音还未落,她的人与剑已经一同破窗而入,一式长虹贯日,向着他心口之处刺了过去。
男人会功夫,但是在她眼里,极是稀松平常,所以她大意了。当她人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的时候,男人处变不惊,一挥宽大的袖袍,一蓬闪着诡异的蓝光的银针从他绑在腕上的针筒里飞出来,向着自己面门之处疾射而至。
作为一个杀手,有很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更何况,机不可失,只要长剑撤回,自己可能就再也没有刺出的机会。
所以,她袖袍翻卷,将迎面而来的银针多数卷入袖中,而手中长剑依旧以雷霆之势直贯而至。
那一剑,原本男人避无可避。坏就坏在,有一枚贴着长剑而来的针刺入了诺雅握剑的手上。那针上明显是淬了剧毒,一扎进皮肤里,竟然钻心地痛,她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轻颤,男人就避开了要害之处,剑尖堪堪刺破他的衣服,正中肋骨,见了血。
一旁的老者立即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挡开了她手中的剑。她再次出手时,暗卫已经现身救下了男人,然后是府中侍卫蜂拥而至,包围了她。
火把的光将整个院子照得极亮堂,男人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面色大变:“你是什么人?”
她握剑的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起来,并且逐渐向着胳膊上蔓延,轻薄如纸的宝剑重如千钧,几乎抬不起来。
“自然是取你性命之人。”
“方坤是你什么人?”男人冷声喝问。
“行不更名,立不改姓,正是家父。”
这是阁主提前交代她的说辞,这样,一旦事发,就不会查到杀手阁的头上。
“竟然会有漏网之鱼?”男人蹙眉一声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中了我的绝命筋骨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她并不废话,况且,她手上所中的毒也不允许她继续废话耽搁下去,猝不及防地一个转身,适才袖间收起的如芒银针,裹夹着劲风,向着四周的侍卫疾射而去。
一片惨呼,躲避不及的侍卫倒地抽搐不止,瞬间暴毙。
她不敢迟疑,已经飞身而起,跃至屋脊之上。一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大概就是那日大堂之上指证自己的,叫做“丁虎”的那个人,横刀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被诺雅一剑削断了手中的刀,败下阵来。
诺雅扫起的剑风将自己覆面的薄纱撩开,露出了已经惨白的脸。
她身子一拧,逃得快,听到男人在身后阴冷地笑:“绝命筋骨散,十步必亡,你还想逃吗?”
大概是男人害怕惊动了府里的客人,所以侍卫们追捕她的时候,悄无声息,并不敢张扬。诺雅会锁骨功,是天煞教给自己的,她一次次躲避开侍卫的搜查,浑身剧痛,犹如火灼,痛如刀割,身体里有东西在兴奋地蠕动,似乎要破体而出。她就连意识都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直到,她看到了琳琅阁的后门敞开,有偷情的男人从里面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左右张望一眼,然后急匆匆地径直向南边去了。
诺雅闪身进去,栓了院门,在陷入昏迷之前,幸运地寻到了一间空置的房间,然后痛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她成为了琳琅阁的厨娘,林诺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