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无忌惮的在巴州不大的小城内放肆飘舞,冲撞着走出温暖的屋内,走上街道的人们。
薛仁贵与张柬之夹着王勃走在最前方,一个黑色的皮裘被披在了王勃瘦弱的身上,脚上的鞋也换成了温暖干燥的高邦皮靴。
黑齿常之带着巴州长官,在亲卫队与两辆马车的簇拥下,跟在三人身后,脚步匆匆的往李贤的府上走去。
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声声的像是踩在了巴州长官跟王勃的心头上,只是此刻,两人的心境大不一样。
一个是从绝境中看到了希望,一个则是在安逸中看到绝望。
张柬之望着被风雪覆盖的“府”,说是府,不过就是比普通定居百姓的房屋多了两排,土坯建造的院墙雪白一片,院内几颗孤零零矗立着的树木,同样是被白雪挤满了枝桠。
破烂的府门口,大门早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两个硕大门环也已经挂满了积雪,王勃伸出刚刚暖和过来的手,熟练的一拧一推,便打开了大门,伸手虚请薛仁贵等人进入。
划拉划拉的声音瞬间从庭院内传出,薛仁贵跟张柬之好奇的看了看紧忙跟过来的王勃。
“沛王的家仆,为了不在大冷天被冻坏了,所以干脆就以扫院子取暖。”王勃面对当年的张柬之,一路上的心里纠结已经渐渐释然,渐渐从情感上接受了如今悬殊的彼此境地。
“沛王可在?”张柬之眉头紧锁,靠扫雪活动身子骨取暖?这得是冷到什么样儿了,才能想出的办法!
“在后院。”王勃一边领着薛仁贵跟张柬之往前走,一边说道。
经过那些十几二十人的家仆时,扫雪的声音瞬间便停了下来,这几年,从来不曾有人来过沛王的府邸,就算是巴州长官,也不过是在门口把沛王喊出去,随便在门口 交代两声,从来没有过官员进入这院子里。
但今日,透过眼前的风雪,只见那巴州长官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他们当年在长安熟悉的几人也在此列当中。
望着薛仁贵、张柬之、黑齿常之面色凝重的三人,二十多个奴仆手持树枝绑扎的扫把,像是被定在了风雪中般一动不动。
“难道沛王大限已至?太子殿下这是要除去后患了吗?”
身后的几十名顶盔贯甲的兵士,让这些家仆的心里顿时如坠冰窟般,麻木的望着他们匆匆往沛王居住的后院走去。
“就在此间。”众人跨过前院,来到小小的后院,而身后的兵士,此刻还留着尾巴站在前院,足以想见,这个所谓的府邸到底有多小了。
王勃望着紧闭的房门,跟薛仁贵等人站在二十步以外,静静的看着风雪模糊的紧闭房门,透过风雪,甚至依稀能够瞧见,那纸糊的窗户缝隙处,不时有一个眼睛正在偷偷的向他们望过来。
黑齿常之揪着巴州长官的衣领上前,与张柬之、薛仁贵、王勃三人站成了一排,继续无声的望着那扇木门。
身后能够进来的所有兵士,同样是屏气凝神,没有一丝喧哗的声音,整个院落,只有无声的雪花,悄悄的雪落在众人的身上。
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一样,张柬之一直在咬着牙,双目紧紧盯着那扇木门,看着雪花在眼前飘落,突然朗声开口道:“臣吏部尚书、末将薛仁贵、黑齿常之求见沛王!”
砰一声,原本寂静无声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但闷响过后,依然是陷入到了无尽的寂静中。
张柬之看着毫无反应的木门,看了看王勃,王勃刚想要迈步前往敲门,却被张柬之拦住了。
薛仁贵与黑齿常之互望一眼,而后两人对着木门行礼,高声道:“末将薛仁贵、黑齿常之求见沛王殿下。”
一如刚才一般,声音仿佛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半毫的回应。
“臣张柬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早已经等着这一天了,却是没想到,老五为我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好日子。”房内终于传出了话语声。
接着,在张柬之几人的注视下,那扇木门被一扇一扇的打开,随即,沛王李贤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门口的风雪趁机而入,打着急旋风往李贤身后的屋子里闯入,只见李贤站在门口屹立不动,任由风雪扑面而来,只有那空荡荡、单薄的左衣袖跟着风雪在晃荡。
“薛将军,还请把马车里的东西立刻搬来如何?”张柬之几人对着李贤行礼后,依然站在风雪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