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杨河对纯粹的青壮团伙是很戒备的,更别说溃兵了。
然这七个兵颇为不同,特别张出恭兄弟三人,还遵循一定的礼仪与原则,那边胡就业四人似乎有些不良习气,然也有一定的良知与底线,这颇为难得。
他们上下军容服饰也比较干净,更有一身的高超技艺,就此放过太为可惜。
他沉吟半晌,还是微笑道:“鄙队伍正路过此庄歇息,相请不如偶遇,几位壮士不若一起到庄中盘旋小会?”
张出恭几人相互而视,低声议论,张出恭却突然有些犹豫,他看看杨河,说道:“能否看看相公的腰牌?”
杨河有些惊讶,他身旁的杨大臣,韩大侠更是脸色一变。
杨大臣正要怒骂,杨河伸手止住他,他笑道:“世道混乱,再多的谨慎也不为过。”
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腰牌,大方的递给张出恭观看,几个兵围在一起,翻来覆去的看,都啧啧称奇,那镋钯手曾有遇更道:“这就是秀才的身牌啊,真真开眼了。”
他们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而明时腰牌身牌已使用普遍,明人陆容在《菽园杂记》中就有讲:“凡在内府出入者,无论贵贱皆悬牌,以避嫌疑。”
信息全面的腰牌除了个人的姓名、年龄、官位居所、职业外,甚至还有持牌人的面部特征。
杨河的腰牌玉石为核,乌木包边,上面还有“古意”两个篆字,这二字经常在文章诗句中出现,一般读书人喜欢将之刻在身牌上,以显示自己的品味风雅。
这种腰牌造不了假,再配合他的气质风度,看来杨河读书人身份确然无疑。
张出恭双手捧着,将腰牌交回,惭愧的道:“小人失敬了。”
也由不得他不小心,乱世中当兵的也不安全,他们一个同伙就是被一伙青壮流民骗了,然后晚上砍了吃,等张出恭等发现他时,骨头都没剩下几根。
而杨河作为读书人,还是秀才,自然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在众人心中,读书人份量非同小可。
“哦,这是小人的腰牌。”
看完杨河的身牌,张出恭忙解下自己的腰牌给杨河看,然后是他的两个弟弟,有些不情愿的胡就业等人。
“你等曾是刘泽清麾下?”
杨河仔细看过张出恭等人的腰牌,瞥了他们一眼,“又为何离开,作战时被打散了?”
他们腰牌都是很普通的硬木,牌正面有他们姓名,侧面则是他们的编伍号数,背面是律令戒告,不过确实表明身份无疑。
“看不惯其军中所为,某等是兵,不是贼。”
那刀盾兵陈仇敖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张出恭也是默默点头。
杨河心中更喜,正要再出言,那弓箭兵胡就业却斜眼看来,他说道:“秀才,你可是要招揽我等?”
杨河微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胡就业大声哼道:“你养得起吗?某胡就业就一个字,有奶便是娘……”
那镋钯手曾有遇不阴不阳在旁插了句:“这是六个字吧。”
胡就业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每天要吃饱,三餐不能少。每三天至少要吃一顿肉。能满足的,某这条命就卖给你,不能的,休怪吾拔鸟无情。总之,给几分粮饷卖几分命。”
杨河摇头,这边罗显爵等人都是嗤笑:“这个世道,想天天吃饱饭,还三天吃一顿肉?就是太平盛世,也不是说想就能想的。”
那弓箭兵胡就义仓促不安的拉扯大哥衣襟,在众人目光下满脸通红,旁边的张出恭人等也是摇头,虽是同袍,然这胡就业的话语每每让他们羞愧难堪。
杨河微笑道:“杨某只能保证赏罚分明,众兄弟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看向韩大侠背的那半只狼:“不过今日肯定有肉吃。”
他对张出恭道:“张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