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那以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能结交到谁?”
杨玄感仔细想了想:“杨义臣应该能算一个。一会儿要是他主动来找我们,就按前面商量过的事情办,他肯定以后会长期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杨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也透着冷酷:“这个是早就定好的,不用多说,而且他刚入朝恐怕短期内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别人吗?”
杨玄感继续道:“周老将军值得一交,他是九江人,这次杨谅反叛的一大失误就是没有结交南陈的故人,虽然新皇有意拉拢周老将军,可是以孩儿看来,周老将军倒是在经历了南陈的灭亡,尤其是亲眼看到老友萧摩诃跟陈后主走得太近,也不得善终的结果后,可能不一定会选择跟新皇走到一路。”
杨素微微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继续说。”
杨玄感道:“而且以孩儿看来,周老将军并非新皇核心圈子里的人,先皇归天的那次,他可是一直没叫上周老将军,倒是后来把郭衍和张衡给叫去了,加上原来就一直留守仁寿宫的宇文述、于仲文和父亲您,可见周老将军也并不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只是一个比较受关注的臣下而已。”
“而且周老将军几次随父亲您出征,就是为了作为耳目监视和防备您,新皇不太可能重用他,这就为我们以后跟他结交创造了条件。”
杨素道:“你的分析大部分正确,周罗睺自归顺我大隋以来,确实几次出征都跟着为父,新皇让他当了几个月的东宫右卫率不是为了拉拢他,而是不想让他站在为父这一边,也不想他因为萧摩诃的缘故被杨谅拉走。”
“新皇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周罗睺,按常理我们确实有跟他结交的可能。”
“可是你有一点分析得不对,那就是周罗睺本人的立场,他在南朝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而且为人性格沉稳,自从为将后,就不复少年时的任性胡为,并不是很贪图名利,那次萧摩诃跟他一起冲阵,他不仅救了萧摩诃,还把斩将夺旗的大功让给了萧摩诃,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大将风度。”
“南朝双璧,其实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就象为父和高颎一样,虽然齐名。但为父作为宰相,确实不如高颎。”
杨玄感一听杨素这样自贬,心中不忿,想要说话。却被杨素摆手阻止:“这点为父自己最清楚不过,比起高颎,为父在才华上不差,真正缺的是气度,这也是为父这几年才悟出的道理。可惜已经晚了,要是早几年能明白,我们也不会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周罗睺强过萧摩诃的也是这种大将的气度。”
杨素一边踱着步,一边道:“所以周罗睺入我大隋后,就不再主动地依附权贵,但他毕竟是个军人,是个将领,领兵出战的时候还是希望能立有堂堂正正的功劳。所以上次军议的时候,他才会提议由自己带兵走小路奇袭。”
“为父当时考虑到我们杨家更需要这个大功以图自保,所以拒绝了他。这种情况下你还怎么可能以后跟周罗睺结交?”
杨玄感眨了眨眼睛,道:“此时孩儿也考虑过,这一战奇袭雀鼠谷,消灭了杨谅的大军,确实是此次平叛的决定性一战,意义不在此前的代州一战全歼龙骑护卫之下,不过此后还是有些功劳可以让给周老将军的。”
“一是等到围攻晋阳,最后可以由周老将军受降,算是让他生擒杨谅,以后向新皇献俘是何等的光彩!”
“二是这次父亲挥军北上。从蒲州到这里,一路之上还有晋州、绛州和吕州三座城池没有投降,以后大军班师的时候,这些杨谅的死党恐怕也不会束手就擒。而是会顽抗到底。”
“到时候让周老将军负责把这些贼人消灭,来个漂亮的扫尾,不是也很好吗?想必他也会很高兴的。”
杨素哑然一笑:“你还是不完全了解周罗睺,第一条他是不会争的,仗打完了,最后送他个杨谅。这种没有经历过真刀真枪拼杀,送上来的功劳,要是我们的新皇,一定会去抢,但周罗睺是个极重荣誉的军人,他是万万不会要的。”
“至于这第二条,倒是有点意思。最后给他三个州打,也算能多少平复些他心中的怨气。不过大军班师,周罗睺作为副帅肯定也要随军行动,一起回京的,到时候为父向新皇奏明,还有三州的贼人未降,让周罗睺领一偏师平定即可。但此举还不足以拉拢周罗睺,你不妨跟他的儿子们攀攀关系。”
杨玄感讶道:“他的儿子?”
杨素笑道:“你可别忘了周家是世代将门,周罗睺的两个儿子周仲隐和周仲安,都是三十多岁,和你年龄相去不远,周罗睺入我朝时只是个上仪同,不足以荫子,因此他的两个儿子现在虽然在军中效力,但职务却不高。”
“为父观察过,周氏兄弟都可称得上是将门虎子,弓马娴熟,这次平叛也都跟着大军过来了,有机会你可以跟他们俩结交一下。”
杨玄感拊掌笑道:“听父亲这么一说,孩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杨素脸上的皱纹也跟着绽放了起来,可是紧接着他又收起了笑容 ,道:“这周罗睺就勉强算个以后能结交的对象吧。但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的老家在江南,先皇对这点也有所防备,把他全族都迁了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过几年他未必还能象你想象的那样在江南帮到你。”
杨玄感正色道:“以后的事情谁能未卜先知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觉得跟周老将军结交不会有错。”
杨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谁是你想好的?”
杨玄感看了看杨素,问道:“如果是韩擒虎和贺若弼这两家,您觉得我们可以去结交吗?他们都是胡人,并不是世家,但也许这样的家族在乱世中更能帮上忙。”
杨素沉吟了一下,道:“贺若弼就算了,他连自己的舌头都管不住,又经常脑子一充血或者喝多了酒就乱说话,跟他结交,只会加速我们家的完蛋。而且他被先皇晾了这么多年,一直心中不忿,这几年看着为父表面的风光,早就心怀怨恨了,听说去年还主动跑去找新皇聊天,论及我朝开国以来的四员大将。”
“当时贺若弼说为父只是猛将,不是谋将;史万岁只是骑将,不是大将;韩擒虎只是斗将,不是领军之将。新皇当时跟着问了句,谁才可称为大将?结果这贺若弼就说,要看殿下您的选择了。哼,不就是说他贺若弼才是大将,也愿意为新皇效力么。玄感,你说这样的人我们能去结交吗?”
杨玄感没有想到一向有名将之名的贺若弼,竟然是如此的小人,原来对他的崇拜之情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他吐了吐舌头:“这家伙什么人品啊!那韩擒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