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自然也知道这位陈太师的身份,在后者面前表现地恭敬守礼,看得陈太师连连点头。
随后,赵虞便将今年春耕的事宜告诉了陈太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鄢陵、定陵、召陵等几个县,卑职采取了老大人的建议,暂时搁置田地争议,先把粮食种上,目前,各县都有我郡军驻扎,每日按时巡逻。”
“唔。”
陈太师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正色说道:“老夫这次前来,行程较为紧张,明日你带老夫去南边各县看看,随后老夫要去一趟河南郡,估算一下河南郡今年的产粮。……今年,就要靠你颍川、河南两郡了。”
赵虞点点头,旋即又问道:“老大人不去陈郡么?少严兄目前正驻扎在陈郡。”
陈太师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说道:“之后再去吧。”
赵虞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陈太师的想法:今年陈郡各县都因为战事而延误了春耕,指望不上能产多少粮食,因此重要程度显然得排在颍川、河南两郡之后。
当晚,赵虞在自家府上设酒宴款待了陈太师。
在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之际,陈太师向赵虞讲述了南阳郡当前的状况。
之所以是状况而不是战况,那是因为战况并不需要这位老太师操心,薛敖、王尚德、李蒙三人已经攻至了樊水,预期在今年年底前一鼓作气攻陷荆州,彻底剿清作为天下各路义师领袖的荆楚义师。
陈太师真正所担心还是两个字:粮食。
没错,南阳郡也缺粮。
虽说王尚德手中尚握着一批数量可观的粮食,但这些粮食只够军队食用,远远达不到救济南阳境内百姓的地步。
倘若王尚德不能想办法在入冬前筹集到足够的粮食,南阳郡恐怕会陷入战后的动荡。
好在那个时候,颍川、河南两郡当年的粮食已经收获,只要行动迅速,倒也来得及支援南阳,避免最坏的事情发生。
次日,陈太师在赵虞、毛铮等人的陪同下,先到郡守府拜会了郡守李旻,旋即,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前往鄢陵。
由于提前收到了赵虞送出的消息,坐镇在鄢陵的褚燕早早就在城外等候。
褚燕此前就见过陈太师一面,倒也算陌生。
在寒暄几句过后,褚燕就带着陈太师与赵虞视察了鄢陵城外的农田。
这个季节,农田里的作物已郁郁葱葱,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作物,老太师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期间,一行人经过一个难民屯。
褚燕解释道:“这些人,是从陈留、陈郡逃难而来的,我将他们安顿在此,供给他们食物。……这几个难民屯,我都派了百名郡卒监管,免得他们破坏作物。”
老太师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拜托了,善待他们。”
“是。”褚燕抱拳领命。
他早就知道,陈太师出身陈郡,因此他对那些从陈留、尤其是从陈郡逃难而来的百姓格外上心,毕竟他也明白,这位陈太师某种意义上是他们的‘靠山’,只要取得了这位老大人的欢心,他们在颍川就愈发安稳。
此后,陈太师又带着赵虞视察了定陵、郾城、召陵几个县,由于行程仓促,有几个县陈太师甚至都没有进城,只是骑着马来到城外的农田看了一圈,然后就带着赵虞等人奔赴下一个县。
说实话,赵虞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在马背上呆过那么长的时间,两三天下来,双胯内侧磨地生疼。
或许是觉得这几个县的农事都搞地相当不错,老太师心中的焦虑也有所缓解,见赵虞、牛横、何顺那群人连走路都倒吸冷气,他哈哈大笑,揶揄赵虞等人道:“还不如一介八旬老翁。”
赵虞等人无力反驳。
他们也纳闷,以老太师七十八岁的高龄,哪里来这么好的精力。
难怪薛敖曾表示,就算老太师年轻三十岁,他也没有把握能战胜这位老大人。
短短三四日后,陈太师便将颍川南部各县的农田视察了个遍,随后带着满意的心情回到了许昌。
此时,正巧邹赞的书信送至许昌,赵虞在看完后,亦将其交给老太师过目。
一开始,见邹赞在信中称呼赵虞为贤弟,老太师脸上还挂着莫名的笑容,然而等到老太师从信中得知汝南郡东部地区现如今的混乱局势时,老太师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乱国贼子、祸国殃民!”
随着一声怒斥,老太师狠狠一拍桌案,竟是将那张桌案啪出了几条裂痕。
“老大人请息怒。”毛铮吓了一跳。
别说赵虞,就连跟随在老太师身边好几年的毛铮,都没有见过老太师如此震怒。
哪怕这位老太师提到叛军时,也只是发表了一些不合适得感慨而已。
原因很简单,叛军,或者说义师,终归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而那群趁机作乱的家伙,那就真的只是贼寇而已。
当即,老太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至邹赞手中,命邹赞暂缓收复江夏郡,尽快剿清汝南郡境内的恶寇。
次日,老太师便带着毛铮,告别赵虞一行人,启程前往河南郡去了。
看着这位老大人以七十八岁的高龄,不辞辛苦、来往奔波,赵虞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位老太师被称之为‘忠义’。
只可惜,即使是这位忠义的老太师,也阻挡不住即将来到的乱局。
包括赵虞。
汝南郡的群寇,只是一个征兆而已,不难猜测,各地陆陆续续还会有许多贼寇兴起,以占据义师败退后的真空。
当然,这些贼寇最终会被尽数剿灭,唯一无法预测的,是在此期间会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