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要好好值岗。”
“是!”
离去的那一队巡逻卫士,曹戊大多并不熟悉,因为那些人本不是他麾下原来的那批士卒,而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补充的。
他手下原本的那些兵卒,此时已经不多了,且大多都负伤,属于关朔口中‘无法活着撤至后方’的那批人。
怀着复杂的心情,曹戊来到了由他驻防的南街,目视对面昆阳卒的阵地。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与对面的鞠昇聊聊。
此时的他,隐隐有些理解鞠昇了,理解了后者当初为何要倒戈至昆阳一方,毕竟作为被抛弃的那群人,实在是太痛苦、太愤怒、太绝望了。
然而,为了防止对面看出什么端倪来,曹戊最终还是没有向对面的鞠昇喊话,而是靠着断壁残垣,双手枕着脑袋躺了下来。
「……保重。」
耳边,仿佛回响起江夏义师大将朱峁与他告别时的话,这令曹戊愈发冰冷的心稍稍暖了几分。
尽管当时那位朱将军很惭愧,但曹戊丝毫也不怪他,毕竟那位朱将军,至少还在他长沙义师渠帅关朔面前替他与他手下的兵卒求情,只不过那位关帅没有同意罢了。
抱着复杂的心情,曹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有人推他。
他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护卫,后者手中端着一碗肉汤。
“曲将,趁热喝吧,暖暖身子。”
“啊,好。”
曹戊点点头,微笑着接过,一边端着木碗慢慢喝汤,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南城门。
此刻的南城门,依然紧闭——那是他下达的命令。
而城内的兵卒,似乎仍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依旧照常烧火煮汤,准备用饭。
然而这份平静,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就在曹戊暗自感慨时,有几名士卒匆匆找到了他,为首那人,似乎是一名伯长。
只见那伯长见到曹戊后,带着困惑抱拳问道:“曹曲将,不知可曾看到罗曲将?”
曹戊知道对方指的是罗俣,遂开口道:“罗俣调往城外的营寨负责过冬之事了,现在你等归我指挥……想必你们也听罗俣说了吧?”
“呃,是的。”那名伯长欲言又止。
见此,曹戊好奇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是这样的……”
那名伯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昨晚有几名弟兄伤势恶化,我思忖当转移至城外的营寨,使那几名弟兄们能安心歇养,但我到了城门,却得知曹曲将您下令不得擅开南城门,是故……”
“是的。”
曹戊点点头说道:“尽管我义师与昆阳暂时停战,但你们也知道,昆阳人狡猾卑鄙,很有可能利用我义师的好意,为防止昆阳人趁乱夺回南城墙,南边城门,需要由我的命令才能开启……”
“原来如此,那您……”那名伯长恳求道。
『……』
曹戊沉默了一下,说道:“城外的大营,正忙着……筹备大军过冬之事,营中混乱,就莫要去添乱了,将重伤的弟兄安置在可以挡风的屋子里吧,点起篝火,让他们安心歇养即可……你放心,昨日我等已与昆阳人达成了协议,不会再有厮杀了……”
『您方才不还说昆阳人卑鄙狡猾不可信么?』
那名伯长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曹戊,感觉这位曹曲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但他也不敢多问,抱拳而去。
此时天色已逐渐大亮,有在南城墙上值守的士卒察觉了不对,跑来向曹戊禀告:“曲将,城外本该有我义师的巡逻士卒,但小的在城墙上却瞧不见踪迹,莫非是昆阳人有什么阴谋?”
『……』
曹戊沉默了一下,正色说道:“莫要胡乱猜测。我已经下达过命令,我义师已与昆阳停战,此刻城外的大营,正忙着给我义师全体将士过冬一事……”
前来禀告的伯长低声问道:“要不要派人向大营确认一下?”
“不!”
曹戊当即喝止,带着几分怒意喝道:“我授命全权负责城内之事,我自有考量!”
“……是。”
那名伯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曹曲将怎么了?”
“不知道啊,感觉曲将今日心情不佳……”
有附近的兵卒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
环视一眼附近那些不明究竟的将士们,曹戊长长吐了口气,神色阴晴不定。
那些兵卒猜地没错,此刻的曹戊,心中确实憋着一肚子的火。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履行关朔交付给他的命令,尽可能地稳定城内义师士卒的军心,为城外大军的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
然而,纸终归保不住火,没过多久,城内的义师士卒就都得知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