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寂寞的夜里我睡不着,因为我已习惯了喧闹,哪怕鼓打三更,李南也是一点睡意也无。
讲道理,自从南雀和药娘来到长安之后,他一次“娶”了三个之后,他这个睡不着觉的毛病已经改掉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家人在身侧的缘故。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发觉,不是人的原因,而是因为地方的原因。
在这座深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和罪恶的长安城,像他这样的“人”云集,他怎么可能安眠?
哪怕他的家人在侧,反而因为有了牵挂担心家人,他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所以他无视了太平公主因为怀孕后越来越大的“脾气”,哪怕腰间软肉被扭得都没有知觉了,他还是坐在房间内,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地图,似乎想要把地图看出花来。
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小的圆规,不停地在地图上画圈。
名单他已经拿到了,虽然不知道电视剧里面,那个所谓“罪犯”驻地半径二公里都是活动范围的理论是不是有用,但是李南小心的用圆规在各处地点画圆,寻找他们共同的交汇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看着南城的地图上全是大大小小各不相交的圆圈,李南觉得美剧里面fbi的法子可能就是杜撰。
因为这些人分布实在太零散了。活动半径小了并无交集,如果活动半径大了,交汇地点大得可怕,几乎囊括了整个长安南城。
游方郎中,卖木梳的货商,和尚,地痞,坊正这份名单上的人虽然看着并无丝毫联系,但是共同的特点还是有的。
首先,他们大多都是城南居住,当然城北的也有,不过也是那种城北的“居民”区,并没有出现在什么官宦人家甚至诸王宅贵人区。
这也是不用想的事情,这些“地下铸币厂”员工如果能住在城北,也不会去干这种苦力了。
其二,那就是他们家里的人口简单,大多是孤身一人。就算有妻子儿女,也不在长安城中。
其三,就他们的职业来说,活动范围特别大,而且哪怕某天不在,也不会引起周围坊间的人的注意,很多人哪怕晚间出门也不会引人怀疑。
谁会去在意一个日夜赌钱偷窃勒索的地痞,巡街关坊门的坊正,晚上在不在家?
一个传教的游方蕃僧,一个时不时出外贸易的货郎,一个据说时常给人抄书或者去佛寺抄佛经为生的穷书生,偶尔不在家几天,也是常见的事情。
而且最让李南心惊肉跳的,这帮人几乎都算是“老长安”
这才是簪缨的可怕之处,如果是这几年才出现的外来人口,他们在极为排外的长安小市民眼中,他们就显得极为扎眼,从太平秘卫传来的情报当中,不少他们的街坊都表示了对于这群人的熟悉,而且大多拥有长安“户籍”或者大唐的“绿卡”。
但是这些正规身份的来处,就耐人寻味了。
比如那个被“分尸”的地痞,据说已经出现在他所在的归义坊差不多好多年了,说是府兵遗孤,十几岁就出现在坊内偷鸡摸狗,所以坊内的人也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而他的告身上,也清清楚楚地写着祖上何人,出身年月,因为何事迁入长安,落在那个坊等等。万年县衙的关于他的卷宗也是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他何年何月犯了何事,被怎么判罚的。
就跟不少成为“地痞”的普通府兵遗孤一样,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放在他们身是,所以也就不正常。
只有太平秘卫手下的积年老吏,才隐隐看出他的资料的问题,应该是他们业内高手的手笔。
这也是没办法事情,买卖户籍,犯事了帮着遮掩,还有悄悄改别人的户籍为奴籍之类的事情,算是这些“吏”的老传统了。
这几乎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诺大长安城,这种掩藏在阳光下的隐私事不知道有多少,根本查不过来。
虽然李南知道这帮人的户籍和来历肯定有问题,而且也被看出来蛛丝马迹,但是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了,县令都换了几任,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查无可查。
如果真的要查,长安所有的刀笔衙役还有不少官员,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四品的大员和贵族,起码都要被治罪,巨大的关系网和财富网,让李南根本对此毫无办法。
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情,整理“吏治”这件事哪怕在后世,也是解决不掉的巨大难题。
所以簪缨的人对此有恃无恐。
所以明知道这一点的李南只得长叹一声,看着门外发呆。
跟沉浮生一样,他也在等。
他在等太平秘卫的回报。
就在李南的得到这份名单之后,他立刻叫过太平秘卫,让他们赶紧按名单抓人!
而沉浮生在接到李南的第一封信的时候,就立刻让人抓人了。
这个年代并不像后世那么资讯发达,动动手指和嘴巴,命令就传到了执行人员,而且诺大的长安城,没有管理系统和电脑统计的情况下,要想立即抓到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什么,你说怎么会马上就抓人了,说好的学着fbi,推理抓人寻找的地下铸币厂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