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吾等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拿命去博!
儿子死了还可以再养,继承人没了还会再培养,只要有我这条命在,日后未必没有把你踩到泥里的一日!
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哲学,无情,冷酷且无奈。
自己现在看来对这位小先生还有用,所以他杀光了自己的“有罪”的家眷,只留下了自己最看重的血脉,为的就是控制自己,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恩威并施,以人为质,这也是贵人们对付他们这等“工具”的老方法了,跟他对付那些贱民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前者更加杀人不见血,更加隐蔽,用来成全他们某些自欺欺人的“道德”,简直可笑!
一边这样想着,焦大的脸色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谄媚,等着所谓的“恩”的到来。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先放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释放出一些善意,过了这一关再说。
必要时刻,背叛焦家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贵人总是需要一个好用的工具,而从来不在乎这把工具是谁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也不在乎握住自己这把刀的人是谁!
“又一个小视吾等之辈”看着对方故作姿态的拿出扇子摇动,做足了高门子弟运筹帷幄的令人作呕之态,焦遂觉得日后自己反客为主的概率很大。
就跟他成名的那一次一样,大名鼎鼎的韦氏十七郎,名义上是自己的主人,但是还不是按照他所规定的道路,乖乖地像个傀儡一般?
看了看残余的酒坛,焦遂甚至有种想要再来一坛的冲动。
不过这一坛的血,就不该自己出了看着李南的身躯,焦遂带着屠夫打量羔羊的眼神算计着他的血能做几坛酒。
“这一坛半,权且寄下罢”,一边想着,焦遂笑得更加谄媚了。
“哈哈哈,不愧是海量焦大郎君,果然帝都人士不与天下同,君还能复饮乎?”李南突然哈哈大笑,对着焦遂朗声说道。
“贵人所愿,不敢辞尔。”焦遂又恢复了那长安豪客,酒中仙人的姿态,哈哈大笑着捋着胡须,仿佛古书里走出来的风流酒客一般。
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话语是如此的豪迈,似乎丝毫不担心下一刻就会被斩杀当场似的。
因为作为一个酒客,他已经闻到了藏在那山坳背后的美酒味道和焦香的烤肉味道。
想必这位,今日花尽心思把自己带来,肯定不是为了羞辱然后杀了他这么简单。
因为像这样的人,不会像长安的恶少年一样笑嘻嘻地把仆人往油锅里扔那么无聊,既然能请动崔判官,那就不会简单地来虐杀自己这么简单。
毕竟自己经营小半生的“财富”,对于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高门狼崽子来说,都是让他们心动不已的。
果然是贵族狼崽子做派,贪婪嗜血且天真!
一边想着,焦遂一边看着故作豪放姿态身体依然在颤抖的的李南,觉得便是“小文和”亦不过如此。
“好!来人,上酒!”话音刚落,一坛酒就送到了焦遂的面前。
“通天年间长安春,贵人果然知吾这长安春,便是要十年份最为甘醇”拍开泥封,琥珀色的清亮酒液刚刚倒入,焦遂就为这位的能量有些感叹起来。
通天二年兵荒马乱,这长安春少之又少,大多送到了洛阳和藏于本地豪门,便是此一坛酒,现在长安价值千金!
不过想起了这位背后的那位公主,他又觉得释然和愤恨了。
“实乃大气运之子也”一想到对方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自己努力一辈子的终点,而且还不止如此,他的心中就如业火烧。
“人皆言长安焦遂乃酒中仙,果然如此也”李南抚掌大笑。
“区区薄名,污贵人之耳,焦大实乃惭愧无地”看着面前的人头山,焦大觉得这荒郊野外,实在与贵人的厅堂一般无异。
“有酒无肉,岂不遗憾,焦大郎君可能食肉乎?”李南笑吟吟地看着他,如同看着某个玩物一般。
“当不得贵人郎君二字,唤仆焦大便可。”焦大低头行礼,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似这般美酒,再来五斗亦不在话下,肉十斤,可堪一饱也”焦遂如同某些“门客”一样故作豪放之语,就像是他在长安高第的酒席间耍宝一样。
“哈哈哈,既如此,肉已然备下,还请焦大尽力一饱就是!!”李南转身就走,往身后某个背风处走去。
“谢过贵人!”焦遂对着李南的背影深深拜伏,像极了某个好用的“奴仆”。
这一幕,像极了长安的豪门酒宴。
如果说忽略了面前这堆血淋淋的人头山的话。
等到李南的身影消失在了焦遂的视线里,焦遂这才抬起头,面带自信的前往前面某处散发着肉香的拐角。
“又是一处好宴也”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焦遂整理了一下衣冠,在身后某个让人胆颤的修罗的“陪同”下,仿佛参加世家的宴会一般,缓步前往。
然后就在片刻之后,他呆滞了。
“肉在此处,不知可够焦大郎君尽力一饱乎?”李南站在火堆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汝”焦遂终于颤抖起来,看着对方的面容,莫名其妙地有种惊惧。
就在一棵大树下,一个火堆正熊熊燃烧着,火堆上的肉散发出一股奇妙的焦香味。
这个焦香味他现在觉得有些熟悉,因为他路过某些火场还有目睹某些贵人的“游戏”的时候经常闻到。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火堆上烤的,仿佛羔羊一样滴落着油花的,竟然是他的“那个孩子”!!
他不是个狼崽子,他是一头真正的毒蛇!看着对方笑吟吟地招呼着他,便是焦遂也颤抖且惶恐起来。
“这四岁孩童,皮肉最为肥美,尤其血尚存体内,最为滋补也”李南站在火堆旁,仿佛一个老饕一样,耐心地为“客人”解释美食一般。
“尤其此童乃其母亲手所杀,不甘,惶恐,怨恨之下,皮肉更为鲜香尔”火舌跃动,在李南的脸上映照出明灭不定的光影,让他的笑容比方才饮血的焦遂更像是妖魔。
“汝难道”焦遂用手指指着对方,立刻就被一脚踹倒了。
“此乃某位薛姓女子亲手扼死后赠送于吾,在她得知其夫焦大郎君表面好似其父至交,但贪图其母女美色,设局谋害其父其兄,霸占其母又霸占薛氏,还做出一副哄骗之状,让其母女对其感恩戴德之后吾便得此等好物!”李南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眼中的杀意怎么都抹不去。
“贱婢!!”焦遂咬牙切齿。
“放心,薛世女扼死汝最看重之子后,本欲悲愤自杀,但被吾阻拦,然后将其托付一官宦为妾,并且给予其大笔金银。”
李南做出一副古之君子的样子,学着杨空月一样开口道:“亡夫又亡子,吾岂能坐视?”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穿越客一副哀叹民生多艰的样子。
“那位女子之所以并未如同汝等所想自尽,乃是南好心搭救并告知,其母女过得越好,汝越是痛苦尔哈哈哈哈。”看着那位痛苦到不停抓头的焦遂,李南如同饮下醇酒一样快意。
如果复仇是一道冷却过后的美餐
那么迟来的正义,就是一杯混杂了鲜血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