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2 / 2)

他见盗跖有些气馁,便勉励道:“此次非战之罪。子石不要放在心上。而且造船这个主意不错,从吴国来的造船工匠就要到了,可以协助你弄一些水上利器出来,我观摩过你的船队,正好有几个新的想法,可以用在新船上……”

赵无恤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什么风帆呀,青铜撞角呀,楼船呀。罗马人的乌鸦舰桥呀,船用大型弩箭呀……随便弄几样出来,还不得让齐人那些单调的划桨船欲战不胜,欲逃不能。

柳下跖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这次输的憋屈,但他只能认了。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从湖面上吹来,掀起了亭阁的帷幕,甚至将屏风刮倒在地,案几上的高脚酒樽劈啪啪啪落了一地。侍候在旁的竖人和隶妾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赵无恤心有所动,伸出手感受着风向,无形的力量从他修长的指尖拂过,钻入宽大的袍袖中。鼓起了深衣,使得整个人仿佛胀大了一倍。

“是东北风……”

……

这是来自齐国少海上的风,沿着海滨往西南吹,大部分在泰沂山系被挡住,但一部分却沿着济水濮水一直劲吹,甚至能将顺流而下的船舶吹得逆走……

赵无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河济之间四月多吹东北风。你说齐国人在济水、淄水的舟师会不会效仿陈氏舟师,也逆流而上来攻西鲁?”

以他对齐侯杵臼的了解,这是个喜欢胜则凌人的国君,在大河上小胜一场后,报复心膨胀下难说会想在濮济也复制相同的战术。

半年时间,齐国依然没从雪原的大败里休整过来,征召劳役作战是不现实的,但若是以舟师来报复赵无恤,却是极有可能,但是,有可行性么?

盗跖斩钉截铁地说道:“濮水不会,这条河河道狭窄,最宽处不过半里,站在岸上就可以射到行船,不适合大量战船通行,齐人做不到这点,但济水……”

济水普遍宽一里有余,最宽处甚至有两三里!若是顺风逆流,战船是可以进入的。

他点了点头:“有备无患,济水上不可不防。”

无恤问道:“若是齐国舟师到来,你有几分胜算?”

柳下跖却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赵无恤:“若是齐国舟师到来,司寇会将船只都交予我来指挥么?”

沉默。

赵无恤眉头微皱,在群盗投降后,他已经分化了先前的大野泽势力,岛屿、洞主们的残余势力基本被一扫而空,大多数迁徙到岸上不同地点耕作,青壮年收入军中。唯一还保留着先前组织的,只剩下盗跖手下那千余精锐悍匪了。

但他们最擅长的船只,多半已经收归公家,作渔船和巡湖用,离开了熟悉的地域,没了赖以生存的吃饭家伙,群盗战斗力锐减,在大河上战败其实也源于此。

现在赵无恤面临着一个抉择,若是齐人真的逆济水而上,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将赵无恤一军的话,他能不能无保留地信任柳下跖,能不能让他尽力发挥?

若是输了,济水和大野泽可能会被齐国扼住,到时候反制裁的举措却成自杀之举了!

子贡等人的话余音未尽:“盗跖狼子野心,不可信任!”

赵鞅的话语也在耳边回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无恤自命已经折服了柳下跖,以司寇权力为他脱罪,保留亲信,连利益也愿意分摊几分。若这样盗跖还叛的话,只能说他赵无恤白瞎了眼,看错人了。

赵鞅连叛主无数次的阳虎都能放心地用,赵无恤就没这胸襟和能力么?何况盗跖手下们的家眷大多作为人质,在郓城好好养着呢。

所以赵无恤真诚地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便命子石为舟师之帅,位同邑司马,何如?”

柳下跖松了口气,恭敬地说道:“若是在济水上交战,长船的数量优势施展不开,只有六四的胜算,但若是齐船进了大野泽,则有八二的胜算,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对一个败军之将的必胜承诺,赵无恤还是有些怀疑的,但他手下真没人可用了。

接下来,他又和盗跖探讨了下在船只上用弩箭的可行性。但日暮将至,风越来越大了,湖边的人都被吹得眼睛干涩疼痛,赵无恤也兴尽将归。

就在这时,有艘船只靠岸,一个传令的小吏趋行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如此这般。

东北风带来了齐国人的消息,一支船只数十的庞大舟师正顺风逆济水而上,已经接近桃丘,直扑郓城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