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大池由魏氏直接控制,但其余也有“六小池”,其实就是一个个产盐的水洼,散步于安邑附近,最大不过五百亩。六小池每年共产盐三四千钟,被魏氏分予手下的小宗和大夫们自产自用。
当然,大夫们私下常贩盐给秦国、大荔,魏氏也没当回事,听之任之。
然而今年,这些大夫们却和郑国那些贪婪的商贾勾连在一起,一次性运了数百钟盐沿着大河东行,在河中碰到后令狐博才知晓,他们也是去西鲁的!
令狐博愕然:“难不成赵无恤是向天下所有产盐的卿大夫都求助了?”
这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啊。
他让人拦截其中一艘一问才知道,赵氏在派出使者回晋国的同时,也在沿途涂道上散播这样的消息:无论是晋国成瓷,还是西鲁甄瓷,从今以后不再接受金、帛等物的购买。盐,只有能食用的盐才能换得瓷器,有意者请自行组织商队到新田、陶丘和西鲁货殖,无论舟船辎车,一概不收取关税!
知道真相的令狐博愣了良久,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购盐的法子真是奇思妙想。
如果说通过赵鞅与魏氏接洽是正道,那这种引诱列国大夫和商贾运盐自行去西鲁,则是奇道了。
他敢肯定,这绝对是驰名中原的卫国商贾端木赐想出来的!
当年齐桓公时,管子也行过盐策,规定外来的商贾必须以黄金购买盐,其余钱帛货贝一律不收。为了买到齐国的盐,无盐各国倾其黄金。
最终,齐尽笼各国之黄金,黄金皆归于齐,各国的黄金价格因此而上涨,金价贵而万物贱。于是,管子又抛出黄金,购买价格低贱的各种所需物资,齐国又得到大量好处。这种交易,使齐桓公在较短的时间内,以惊人速度积累了巨额财富,齐国得以称霸。
现如今端木赐的策略,只是将当年的盐换成了瓷,当年的黄金换成了盐……
其实对于常年货殖列国的子贡来说,能有这种见识不足为奇,在许多缺盐的地方,盐几乎就是交易的货币,盐可以用来换粟米、农具、牛马等紧俏物资。连令狐博也知道,来自安邑盐池、齐国海滨的盐商在不断的盐物中赚取贸易差额,快速积累财富。
现如今,列国视瓷为宝,士大夫竞相购买攀比,以盐换瓷,则盐商将赴西鲁若流水归大海,赵无恤怎么还可能缺盐!?
所以魏氏即便运盐去西鲁,也混不到雪中送炭的人情,顶多是锦上添花。
令狐博想借此机会让赵氏欠下人情债的心思顿时就凉了下去,又一个浪头打来,船只再度摇晃不停,他胃中一阵翻腾,趴在栏杆上迎风吐了个痛快……
一边吐,他还一面想着:“端木赐真是货殖的奇才啊,真不知道赵无恤是怎么在市肆里找到此人的,若能为世子所用,那该多好!”
……
至此,远在安邑盐池边的魏驹也知道了此事,在派人去约束那些大夫的同时,也在感慨子贡之才。
他想起了一个在当地流传许久的故事。
骥,是千里马,它埋没于安邑的马厩中不为人所知,等到老了,就拉着装盐的辎车从盐池攀爬太行山。它的蹄子僵直了,膝盖折断了,尾巴被尿液浸湿,皮肤也开始溃烂,口水滴滴答答洒到了地上,汗水满身流淌。被鞭打着爬到羊肠坂的中间,骥再也上不去了,卧地喘息不已。
秦穆公的伯乐刚好路过,他远远看到了骥,惊为天人。
“这是千里马啊!”
伯乐从车上跳下来,抱住骥痛哭,并脱下自己的麻布衣服给它披上。 骥于是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又昂起头高声嘶叫,那声音直上云天,响亮得就好像金石发出来的一样,它真的是千里马!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它知道伯乐是自己的知己啊!
马为知己者鸣!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子泰识千里马,举端木赐于市肆,举张孟谈于泮宫,故英才能为之所用,开创了我难以企及的事业。我有伯乐之志,不知我的千里马又在何处?”
次日,魏驹便向父亲魏侈上书,请求效仿赵鞅养士,在安邑也造一座“招贤馆”,招揽天下士人、游侠为食客!
他也不避人言,没错,这就是赤裸裸地在效仿赵氏父子。
魏驹入“战国四君子”之第三席,由此而始!
(第三卷名字想好了,就叫《战国七雄》吧o(n_n)o~,争取过年前开始)
……
ps:今天也有事,大章一顶二了,明天后天两更,另外之前有些错误,在这里综合设定下
齐国盐产量:“十月始正,至于正月,成盐三万六千钟”,三个月三万六,一年大概十五万钟
《管子海王》里说每月一成年男子食盐五升,女子三升,小孩两升(实际上肯定到不了这数,咱以一年四十升为平均标准算了)
100升=1釜,10釜=1钟
百万人口的国家至少要四万钟
西鲁将近二十万人口,需要八千钟
一千多万人口的中原每年要吃四十万钟,齐盐占了天下近半,其余则是安邑盐池、井盐、各地土盐和吴、莒、燕海盐的总和,也就是说,单单在中原,至少还有将近十万钟盐的缺口,这玩意是供不应求的
另外几百万枚铜币也不是无法想象,想想海昏侯墓里的两百万枚五铢就行了……(未完待续。)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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