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没有去过后宅林中的屋子、没有见过那里的画像,自然不会知道佳萝姨母和父亲的关系。这些上一辈的往事,便由着它们故去,没有人问起,他没必要说出来。
他向来不是一个主动言语的人、更别提主动说起什么隐秘之事了。做这些,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倘若有人问起,他也绝不会隐瞒。知道便是知道,知之说不知,也并非君子所为。
慕容焰还在诧异……
半晌,以为君紫夜不懂他的诧异,解释道:“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冒犯了你的客人,我实是情有可原。我和你说过……”
虽说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且还是在与雪国远隔了一个云国的紫云山上。但隐着一直谨慎行事的习惯,却还是很自然的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说过宋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君紫夜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母后从未放弃过追查宋皇后的尸体,可是至今仍没寻见。一次我去拜见母后,刚好见办事儿的密卫来回禀事情,我一时好奇,便问他要了宋皇后的画像来看。只是一个逆贼的画像,母后自然不会藏着掖着……那画像,真是只看了一眼,便能终身不忘。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慕容焰啧啧称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佛用尽世间的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感叹完了,忽地意识到自己沉迷于一个画像美色中的可笑似的,忙收回情绪,皱眉诧异道:“所以,我绝对不会看错,刚刚那女子,明明和宋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生得如此相像,难道只是巧合……”
君紫夜只是淡淡道:“容姑娘的确极美。”
坦然道:“说实话,我刚见到容姑娘的时候,和你见到那画像之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哈!”听了君紫夜这话,慕容焰瞬间变了个人儿似的,刚刚那谨慎思量的样子全然不见了,只是贪玩儿公子般的笑道:“你小子!总算动凡心了啊?哎哟……这可真是不容易哪!我还以为等到死,也看不到你这棵万年铁树开花儿的样子呢!”
其实在刚刚君紫夜和宸王妃说话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老君这棵万年铁树,对这位美人很是不同。竟然因着她之故,打算尝试一下这些肮脏五谷杂粮了。
君紫夜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这棵树上的花儿开得太多,怕是要把枝桠给压垮了。”
“我你就放心吧”,慕容焰很自豪地说道,“身子骨儿硬朗着呢!那些妃嫔们连日轮着不停歇,都不带有一次发挥失常的,舒坦着呢!”
君紫夜只是淡笑着摇摇头,对他的污言秽语并不介意。
“宸王妃……为翎王求解药?”慕容焰忽地想起这个蹊跷来,问道。
君紫夜点头,表示他没听错,自然也不是自己说错。也真是够实在的了,说道:“宸王妃和翎王有些过往,但想来应该也只是不谙世事之时的朦胧情感罢了,我见宸王妃倒是一心待宸王,对这位宸王殿下喜爱得紧。真是因为往昔情意,不忍心看故人惨死吧。”
慕容焰笑道:“想不到这美人儿还是个风流坯子呢……有点儿意思。”
君紫夜正色道:“你莫要这般品评一个好姑娘,我见容姑娘不是那风流之人。你也莫要在容姑娘身上打什么歪主意。容姑娘已经嫁人,可经不起你的冒犯诋毁。”
“啧……”慕容焰皱眉道,“我说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龌龊之人?不信你去雪国打听打听,看看雪国上下,上至一品大员下至街头乞丐,谁不说皇帝陛下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我这好名声,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败坏成这样儿?”
君紫夜摇头笑笑,不欲和他一般见识似的。
的确,在外人眼里,慕容焰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但是在他面前,所有本性暴露无遗。他最知这是个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的人,或许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慕容焰本性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在外界所有人眼里,慕容焰始终戴着面具生活,唯有在与他书信往来之时、少有的见面之时,才是他本来的样子。莫逆挚友、生死之交,莫过如此。
说起来,他们两个这样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离着十万八千里的人,能成为最亲近的朋友,的确是件很惊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