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世，此时窗外还是浓郁的雾气，天色并不见好。

周防尊看着，心中好不容易强撑的一点儿精神也彻底消散，一把抓下发间的黑色皮筋扔到床头柜上，倒头便睡去了。

梦中的情景却依旧沉闷，浓密的火焰像流动着的赤色的水，淌得到处都是。他勉强着再眯了一会儿，倒也感觉轻快些许，只是眉间的紧蹙一直没见放松。

醒来时，窗外已是亮堂的一片，照进室内，也驱散掉几分因人久未住而生的冷意。

周防尊坐在床上，曲起左膝，闭眼靠着雪白的墙。他又半睁开来，身体不动，赤金的瞳仁斜斜望着右侧的门，此时房门紧闭，玄黑的色泽与周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复又闭上眼，凝神想了一会儿。

……周防尊突然想出去走走。

虽然是这么做了，但介于他自己在搬来这边不久后就开始各世界乱逛，兜兜转转了一天，待到夜色沉沉遮住炎日之时，周防尊还是来到了那家网吧的门口。微仰起头平淡地看了看顶上挂着的招牌――“兴欣网络会所”，字体用红色的灯亮做了凸显。

进了门，径直来到吧台。那里不再是捧着手机沉迷追番的网管小妹，这次接待的人，换成了一位双目无神、一脸平淡的青年，虽然从他低垂的眼角看来，似乎又蕴着点儿嘲讽的意味。

“上机。”

周防尊递过身份证，擦着桌面滑过去，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齐抵在上方。

这网管明显是正在和人开团下本，手下忙得不亦乐乎，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时反应还慢了半拍才回。

“……上机啊，等会儿……不好意思，稍等稍等。”

他手上飞快提了提速，加紧挤出点时间来。然后几秒后就抬起头，边说便要伸着左手来拿摆在桌上的身份证。

“呃！”

叶修刚一抬头，秒被来人给狠下了一跳，右手都不自禁抖了一下，牵引着屏幕里花花绿绿一身的散人也跟着抽风。

啊哦。

他在心中叹息，这可是连老韩都没达成过的成就。

耳边隐约响起团里蓝河的问候，他们也被君莫笑的突发性状况搞懵了，叶修赶紧随口几个没事过去，顺便把指挥转到蓝河身上，这次右手也空出来，直接拿开了耳机，略带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嗯，上机啊……”

叶修拿起身份证随意看了几眼，马上递回去，指着那边一片片灯火通明的桌子，还特意把手掌撑得又直又平，清了清嗓子，挺正式地说：“请去那边b区15号机。”

周防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接回身份证放回兜里，下一秒却语出惊人。

“叶秋”

“啊……嗯”

叶修过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下张大了眼睛，颓废的神情都因此阳光而稚嫩了不少。

“不是，你怎么……”

他停了几秒，依旧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完全不能相信这些个日子他千辛万苦解释千遍百遍的真实身份就这么被人一下抖落出来了。况且叶修也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位――像他这种能和霸图韩文清相媲美的气场，他应该很有印象才对。

“我们之前是没见过面。”

周防尊没什么要走的迹象，半倾着身斜靠在玻璃制的吧台上，顺手敲了敲。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草s特宝贝的那个木质吧台，连点划痕都不准有。周防尊有时候被八田他们几个烦得受不了，和他提议换个硬点儿的，那人却笑得异常柔和地当场转身就把那些个藏在沙发后的“幕后主使”拎出来，当着周防尊的面挨个好好收拾了一番。

自然此举效果无比显著，后来就再没人对草s的吧台表现出任何“非分之想”了。不过那玩意儿用来趴着睡也是真不错，虽然吠舞罗里除了他们尊哥也没第二个人敢这么做。

“呃……那你……”

叶修犹豫地说话，他难得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脑子里急速运转却多是些乱绪。

“吠舞罗。”

索性来人言简意赅地直接承认了身份。

叶修被这个回答惊得眉心一跳，内心也觉得该是这样。然后非常心大地准备客套几句，毕竟他晾了蓝河那边有一会儿了。

不过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含糊。

“你在这里”

周防尊曲指轻轻敲了敲透明的桌面，声音沉沉。叶修也直到这时才真正将眼前的人和那位在荣耀里大杀四方却鲜少出声的赤王联系起来，毕竟之前的寥寥几句完全没能让他起点什么印象，即使人家说个话都是倒下一大片的结果，很抱歉那并不在叶修所关注的范围之内。

“是啊，这儿挺好的。”

叶修笑着回答，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左手这时默默地放到了下面来，死按着抖疯了的大腿不放，叶修觉得自己在这位面前还是好歹得注意点形象的。

周防尊不再追问下去，他隐隐有预感叶修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哪怕是这样的情况。这个人迟早会重归荣耀，再临巅峰的，对于这一点，周防尊奇怪地没有任何怀疑。

“的确，是挺不错。”

他最终仿佛赞同的说了说，看着叶修掩不住的一脸废的样子，垂下眼转身离开了。

剩下叶修继续坐着，放松开自己的手转回键盘上的阵地，又开始指挥着耳机另外一头的人打本。

“哎，别急别急……对了，那边……手放松点儿，你紧张什么”

……

找到地方上网的周防尊暂时还没准备去网游里打发时间，他登上企鹅号，瞟了眼表弟发来的信息，又看着此时灰暗的头像。周防尊想了想，点开了某个一直闪烁不停地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