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逢未多时(1 / 2)

蔷薇引 樟木清 2693 字 26天前

筵席开到一半,我觉得索然无趣,便借口更衣一个人悄悄走了出来。走到一座玲珑别致的方亭里,就着漆红栏杆坐下。庭院里是丛丛叠叠的郁郁青竹,枝叶娟娟,绿鬓婆娑,与周边柏树华茂葱葱,落落风姿相映成趣。青竹翠柏间点缀的重重峭秀山石,参差交错,疏密合度,绿意掩映,影影绰绰间更觉清逸秀雅。

观景出神间,一道朗朗的男声唤回了我的神思,“华昭容。”

偏头,面前静立着一个挺直的身影,一手负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不忙不迭地起身,含笑问道:“王爷好容易才跟妻儿团聚,怎不多陪陪他们,一享天伦之乐,反倒独自一人出来了”

陈顼似笑非笑地斜视我一眼,道:“说起来拙荆和叔宝此次能平安归来,与本王团聚,华昭容可是功不可没呢。”

“我”我迷惑地睁大双眼,功不可没

“皇兄修书派毛喜前往周国接回敬言和叔宝,周国皇帝本是不允的。可看了皇兄的信之后,知道华昭容身陷于陈国,便即刻应允,遣送敬言和叔宝回国。说起来这可是沾了华昭容的光,华昭容自然功不可没。”

我悚然一惊,这么说,我刚来皇宫那一阵子,陈蒨便已修书告知宇文邕我在陈国的事了

想也知道陈蒨在信里写了什么,无非是拿我作威胁放了安成王妃与世子之类的云云,这么说,宇文邕,他——知道我在这了!

耳边是陈顼意味深长的话,“可见在皇兄心里,华昭容只是一枚可资利用的棋子,再无其他。华昭容以后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了,美人计什么的,对皇兄不起作用。”

我没在意陈顼说什么,也没心思探究他话里的意思,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宇文邕这么做是想干什么,我和他之间真正的关系他最清楚了,他怎么还会受陈蒨的要挟,他在谋划什么,是不是想对付我

见我没什么反应,陈顼大概也觉得无趣,悻悻地走了。

没事的,他在周国,我在陈国,他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陈国皇宫里,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能奈我何我这样安慰自己,克制住不正常的心跳。可一想到宇文邕其人,表明庸懦孤僻,却是胸有沟壑,内藏乾坤。犹如一潭清透无漪的深水,底下却是幽暗不明,漩涡重重,冰冷危险,一不小心便可能溺死在里头。这样一个人,于我来说,是敌非友,想想便觉得寒气慑人。

回到筵席上,我发现陈顼正用一种探究的耐人寻味的目光审视我。我暗自嗤笑,又在揣测我是不是对陈国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毫不示弱的挑衅地回视他,陈顼先是惊讶地愣了一刻,继而回神轻笑,只手把玩手中的酒盏,没有再看我。

筵席结束,兴尽而归,天色昏黑,漆暗如墨,梨霏小心地提着吉祥如意八角宫灯给我照明,寒凉的风刮过,打得宫灯摇曳不定,扑扑地细响,连灯光也跟着飘忽不明起来,一晃一晃的如时暗时明的星子。

“糟了。”右耳的蜜蜡珍珠耳坠飘飘一荡,我摸摸空荡荡的左耳垂,懊恼道,“我的耳坠子不见了,估计是落在芳德殿了。梨霏,你去帮我找找。”

梨霏愣着不动,有些犹豫道:“娘娘,这么晚了,奴婢不放心娘娘一留个人在这。”

“这事能耽搁得了吗”我头一回板起脸来,一改往日的和善,“那耳坠子对我十分重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且快去快回就是了。”

见我执意如此,梨霏也不好违抗,只快步赶往芳德殿去了。

看着梨霏消失不见的身影,我展开左手掌,幽幽一笑,用力一抛,把手里的蜜蜡珍珠耳坠甩到远远的不知名的幽暗角落。

身旁是一排郁绿欲滴的冬青树,碧翠繁茂,恰如晚波烟覆,凉风打过,寒秋夜下,叶影层叠成深深一重浪涛暗影,投射在一侧嶙嶙的假山上,幽暗不明,阴阴晦晦的诡秘。

刚走到这一处时,我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假山那处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事情有异,我借口支开了梨霏,想自个一探究竟。

慢慢地移近假山,步履轻得像在云间飘浮,几乎没一点声音。露出半个头,在假山后窥看里边的情形,却见一名男子平躺于地,双目紧闭,衣衫凌乱,显然是被人打昏了再扒了衣服的。

转身,一个半斜着身举手向我劈来的黑影突兀地闯入视线,我蓦地一惊,这人分明是想趁我不备打昏我,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自负耳聪目明的我竟一点也察觉不到

急急后退,一只有力的手臂已迅急如电地将我拉回,顷刻间,雪光一现,一把冰寒的匕首贴上我的喉咙,仿佛一根冰丝在勒着我的喉咙,压迫得我的心剧烈地震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勒破了喉咙,血涌如柱,就此气绝升天。

“不许动,不许喊。”低沉的迫人的威胁。

他身上穿着内侍的服饰,却不是内侍尖细的嗓音,看来这人应该是把一个内侍给打昏了,再换上了内侍的衣裳来掩人耳目的。